深夜, 市人民医院五楼。
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 一抹黑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到床边探手去抚摸病人的额头。
尹邪猛然睁开双眼, 一把抓住那人纤细手腕, 条件反射般喝问道:“你做什么?”
白檀吓了一跳, “尹邪,你醒啦?”
“少爷?”尹邪连忙放轻力道, 改抓为握, 将白檀拉到床侧坐下, 自己的双眼也逐渐适应昏暗的环境,看清楚房间内陈列的医用设备, 心下了然, “我们得救了?”
白檀微笑道:“是啊,那天夜里你一直发高烧, 把我吓坏了,还好最后总算是捱到季青阳例行巡山,我跟他说了情况,季青阳立刻就往局里面打了电话,又联系救护车把咱们送医。据说抢救了整整一天, 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后来你又在加护病房里躺了三天, 医生看你情况稳定下来,说已经没什么大碍,建议转到普通病房, 我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尹邪淡淡地应了一句,借着窗外冷清惨淡的白炽灯光芒,将白檀细细打量过一遍。
少年明显消瘦了许多,本就宽大的白色病号服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和手臂细腻莹白,桃花般缱绻多情的眸子,朱砂色美好的菱唇,琼鼻似玉,墨发如云。
尹邪看得心中一痛,轻抚白檀手指,语带怜惜地说道:“少爷吃苦了。”
白檀表情不太自然,下意识想要抽离手指,顾忌着尹邪刚刚死里逃生,不敢有所动作,一时之间颇有些犹豫不定。
尹邪贴身照顾白檀这么些年,早已对少爷的一切了如指掌,一见他如此,就知道白檀在想些什么,但他却视而不见,故作感动地说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少爷了,如果不是想着小少爷,那天夜里我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白檀听他这样说更不好拒绝对方的亲近了,挣扎片刻也就放弃,转移话题道:“我起来上厕所,想着顺便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好赶上你醒过来。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尹邪浑身都是刀伤,现在虽然得到了有效治疗,但是每动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只是这些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对方知道,唯有神色如常地安慰白檀道:“我没事,就是感觉有些累,懒得动弹。”
“啊,医生说你要多休息的。”白檀想起医生的叮嘱,蹙着细细长长的双眉,出声催促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了,警|局那边得了消息,一定会派人来录口供的,你还是快点睡,养足精神吧。”
录口供?尹邪神色一变,看来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尹邪终于清醒过来,白檀心下稍安,再三确认他无事之后就要摸索着回隔壁病房,尹邪如何肯放他离开,仗着自己现在是病号,可怜巴巴地说:“少爷今天晚上陪陪我吧,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医生说过经历过此类重大事件的人,即便是身体完全痊愈了,心理上也很容易留下创伤性后遗症,所以要格外注意病人的情绪,帮助他们摆脱阴影。
白檀脚步一顿,无奈地说道:“好吧。”
尹邪挪了挪身体,为白檀空出半张床,拍了拍床铺,示意他赶快上来,瞧着对面扭扭捏捏,略带羞意的少年,苍白虚弱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容,隐隐有几分邪气。
两人偎在一起,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警局那边果然来了两个人,同行的还有季青阳——因为是报案人,事情又发生在他管辖的区域内,于公于私都难辞其咎。
正式录口供之前,白檀被客客气气地请回隔壁病房,季青阳在一旁照看着,温声道:“你放心,陆吾恶贯满盈,死了也是大快人心,照目前情况来看,尹邪完全属于正当防卫,这些人就是来走个过场,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好不好?”
白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闻言道:“真的?”
“当然。”季青阳脱下警帽,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凑近白檀,眼睛亮晶晶的,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么跟你说吧,陆吾顺被弄死,没有惊动广大市民,威胁社会安定,上面的人高兴着呢,不会在尹邪身上耗费太多工夫的,说不定一高兴,还会给尹邪颁个好市民奖,或者公开表彰什么的。”
白檀微微一笑,“我倒是没想过这些,只是害怕尹邪他说不清楚,惹人怀疑,毕竟他和陆吾有一层血缘关系……”
“我明白。”季青阳点点头,刚开始得知尹邪与陆吾是亲兄弟时,他也非常惊讶,私下里不是没有怀疑过半山别墅的案件另有隐情,但是想到尹邪平日为人,以及那天早上他亲眼所见的犯罪现场,一切合情合理,最多被判定为防卫过当。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病房内,尹邪将视线从白檀离开的方向收回,朝着两位警官点了点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为首那位中年警官姓李,容长脸,高颧骨,细长的两只小眼睛眯在一起,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神色,用沙哑的老烟嗓问道:“尹邪先生是吧,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跟你确认,希望尹先生配合。”
尹邪倚在枕头上,虚弱地笑了笑,“好的。”
李警官先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条基本信息,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地记录完,之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尹邪,问道:“你跟死者陆吾是什么关系?”
自此,这场审讯才算是进入正题。
尹邪表情如常,只是唇边温柔的笑意淡了些,“陆吾他是我亲哥哥,更确切地说,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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