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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问!”
赵奎很看不上他的散漫样,下人就要有个下人样,若是在他赵家,早赏一顿板子发卖出府了。
“今科两榜进士,赵家嫡长子赵奎——你听明白了吗?”
“原来是赵大进士,失敬失敬。”
李诫嘻嘻笑着,拱手随便行了个礼。
赵奎气他不懂礼数,更恨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口气愈发生硬冰冷:“我妹妹给你的东西,拿来!”
李诫笑道:“原来公子也知道这是令妹给我的。”
赵奎脸上阴云密布,“你还嫌害得她不够!
这时候还给她安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李诫微微一愣,似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赵奎劈手夺过小包袱,冷哼道:“我赵家不是没有礼数的人家,必会另备谢礼送到晋王府。”
李诫仍笑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讥诮,“我做事有自家主子赏罚,前日王爷已经赏过我,就不劳赵公子费心。
告辞!”
他一拱手走了,赵奎站在原地气了个七窍生烟。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的晚霞好像一块慢慢冷却的红铁,变得又灰又暗,直至彻底失去光彩,融入深沉的夜幕中。
二更的风扫着赵家家庙堂前的浮土,空荡荡的院子不见星火,空旷寂寥中微含着肃杀的气氛,只有最偏僻的西北小院燃着一盏孤灯,给这里带出几分活意。
此时赵瑀迎窗而立,一双大眼睛呆呆看着外面。
目之所及唯有灰暗高大的围墙,阴森森死气沉沉的,墙外露出高大繁茂的树冠,好像一个巨大的人头俯视着她,给她一种怪异的压迫感。
她木然问道:“父亲呢?”
这三天她一直没见父亲露面。
赵奎过来将窗子关死,避开妹妹的目光,哑着声音说:“来了也是徒增伤悲,子女让父母痛心难过,是为不孝——你又何必给自己再添过错?”
是不忍见,还是不敢见?赵瑀疲惫地闭上眼睛,自嘲般一笑:都最后一刻了,自己竟然还有奢望。
老嬷嬷捧来一个红颜色剥落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木托盘,上面放着两样东西:匕首和白绫。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赵瑀还是哆嗦了下。
“东西放这里,大哥明早再过来。”
赵奎背过身去,鼻音浓重,“妹妹,长辈给你留了句话——路上保重,切记下辈子恪守妇道,再不要落得如此下场。”
这就是家人给她的送别之言,说到底,他们终究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受妇道败坏门风的女子!
赵瑀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笑得凄凉,笑得释怀,也笑得赵奎惑然。
“你笑什么?”
赵瑀抹掉眼角的泪花,异常平静地说:“哥哥,我把这条命还给赵家,我不连累你们,我不欠你们了!”
“你”
赵奎想呵斥她死不悔改,然见妹妹凄恻的模样,也不禁悚然动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全,竟不知说什么好,末了茫然看了一眼妹妹,拖着灌了铅似的脚步出去了。
夜色愈发浓郁,万物都逐渐沉睡,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随即陷入更深的死寂。
门窗都关死了,屋里只剩赵瑀一个人,她幽灵一样在昏暗欲灭的烛光下来回踱着,呆滞的目光最终停在木托盘上。
听说吊死的人舌头会吐很长很长,特别的吓人,如果用刀子,也许还能让自己的脸看上去不那么难看。
赵瑀的手从白绫上方移开,拿起了匕首。
她本以为死很容易,但当碰到匕首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怯弱。
那把不起眼的利刃似有千斤重,赵瑀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握住匕首,她不停颤抖着,极力抑制内心的恐惧,慢慢拿起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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