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白的头发,又是锤又是掐。
塌陷巨响风止树静,暴雨中,帝王的啜泣声尤为清晰。
与那一句:“我输了。”
北容悲凉一笑,隐忍的泪水开闸似的落:“父皇,您早就输了,输给您的嫉妒、不甘,为何到此时都无法将之看清?”
帝王踉踉跄跄地起身,推开去扶他的葛覃,颤颤巍巍地往宫里走。
葛覃摇摇头,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包,给北容简单处理着伤口。
宫门已被拆迁大队长全部堵死,出去的时候让小红炸了一条路出来,解决完其余几千人的北泠,顺着这条道飞向御书房。
扫了眼哭的北容,看向朝他往里面使眼色的葛覃,抬脚踏了进去:“葛覃,带太子去他处。”
葛覃心领神会地架起北容:“哦哦,好的。”
帝王抱着头腿弯起缩在龙椅上,听之声音,抬头看去,凹陷的眼窝泪越发汹涌。
“你又赢了!”
北泠神色淡淡地坐在一边。
帝王泪流满面地大吼:“为何!自你长大事事都胜我一筹,父皇看中你,将凤鸣剑交付于你,百官依赖你,毒瘤怕你,连我儿子都视你为信仰,为何?为何我总活在你的光芒之下,我好生不甘!我好生不甘啊……”
“皇兄,你太累了。”北泠倒了杯凉透的茶端到他跟前,“退位吧,你该歇息歇息了。”
帝王流着泪讥讽道:“怎的,终于压不住包藏祸心?”
北泠一叹:“皇兄,我从未有一刻惦记过龙椅。凤鸣于你之手只会走向衰败,放北容手中才能繁荣昌盛。”
帝王拿东西朝他身上砸:“朕不退,朕不退!!”
在白欢没来之前,北泠极端的计划是让皇、王相斗,借皇帝之手除去北铎,将一切给帝王承担,若那时他依旧不退,逼他拟一封圣旨,或代劳也可。
在白欢来了后,计划便在皇、王相斗后拐了一个弯儿,篡改殷国急报,做出出都城的假象,逼得北铎无所顾忌地去反,顺理成章地除去他。
继而,再逼迫帝王拟一封退位圣旨,或代劳也可。
他本是如此打算的,可忽然间,不知是对着眼前落魄帝王起了恻隐之心,还是那方太阳已在不知不觉间,让他薄凉的心温热了几分。
他发觉一时竟做不到。
缓缓解开上衣,从肩膀处狰狞蔓延至心脏位置的蛇罗毒,已不到半指距离。
“皇兄,自征战不久,我便中了毒,待毒线蔓延至心脏处,我便……我已时日无多,无法再护凤鸣,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北容登基后,助他稳固好一切。”
狰狞可怖的蛇罗毒,却仿佛是一击亮光,倏地驱散帝王心里的黑雾,那双眼里的嫉妒如潮水般褪去。
他颤抖着胳膊,扶着桌角站起来,胳膊一软险些跌倒。
腿仿佛千斤重,只几十步的距离他走了几分钟才到,到跟前时泪已聚集成水柱。
模糊不清的眼看了好一会毒线,才歇斯底里地喊:“传太医!北容,传太医!!”
北泠扯了扯嘴角,喃喃道:“无解药。”
帝王双手死死拽着他的里衣,颤抖着唇:“为何……不说?”
头发已半白的头抵在北泠身上,刚好对着蛇罗毒的位置,狠狠地撞着:“为何不说,你为何不与皇兄说啊小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