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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纪长泽在朝堂上公然说出父亲不管孩子,那孩子也可只认母亲不认父亲的话来,也不是无的放矢了。
纪老爷可不是没管过他吗?
不止如此,还扼杀了他一路平顺的科举仕途。
若是当初纪老爷没插手,说不定纪长泽现在都考上举人了。
之后再往下看。
纪长泽原来一直在学医,一路治好了周百岁,纪长衍等人。
这个他们知道,天元病可不就是纪长泽治好的吗?
这家伙果然是个神童,不让科举,他学医都能学出这么大动静来。
还有人估算着,纪长泽这是眼瞧着他搞不过亲生父亲,就想治好纪长衍搬救兵。
毕竟纪长衍的段位的确比那个张扬肆意完全不掩饰心中所想的纪家小少爷好太多了。
之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八卦了。
纪长衍治好病,带着纪长泽与庶弟庶妹们离开侯府。
纪长泽消停了一阵。
然后是天元病。
然后是熬制汤药。
然后是封王。
所有人看完了,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真特么的……”
纪长泽的一生,本应该是一路平顺的。
身为庶子,他被嫡母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的教养,还有不错的老师教导功课,培养正确(他们认为的)三观。
然后纪老爷把那位先生辞退,自己占了本属于先生的月钱去吃喝玩乐,还不让纪长泽考好。
于是纪长泽就这么长歪了。
有一位大人的儿子是纪长泽同窗,倒是不怎么熟,但是也说的上话,听了父亲的吩咐,就请纪长泽参加酒宴。
宴会上,旁敲侧击了一番,询问纪长泽为何会有这么奇葩的念头。
女人做官?
他不过十三岁,谁教他的?
将整个京城都搅的天翻地覆的纪家九少爷叹口气。
言道,父亲不准许他好好学习后,他无事可做,只能跟着同龄人去花楼打发时间。
他长那么大,也没接触过多少女子,那些花楼女子俱都是因为女子之身才落到个命不由己的下场,听多了,便十分怜惜。
之后他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来仔细想来,的确是如此。
天底下的人都觉得女人该是男人附庸,可只看他,从小到大,父亲从未给过他半点好脸色,倒是母亲,细心照顾,好好的把他养大。
说是男人封妻荫子,可父亲也未曾好好读过一天书,从不赚一分钱回来,还四处去寻.欢作乐花祖父的钱。
倒是母亲,开了铺子,挣的钱就贴补侯府花销,管账管家务,都是信手拈来,父亲却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
这般瞧着便可看出,男女其实本无什么分别。
有能干的男子,也有厉害的女子。
他还说了一句非常名场面的话:“我瞧女子入朝为官挺不错的,女子少有不爱自己骨肉的,若是她们入朝为官,就算是自己资质平庸,必定也不会去嫉恨亲生子。”
说了不少,没有一句是不diss纪老爷的。
听的人心底起起伏伏,恨不得一把掐死纪老爷这个祸端。
要不是他不让纪长泽读书上进,他一个成天只知道看书的学生,会跑去花楼吗?
在场诸位谁没去过花楼的。
花楼里的女子为了得到恩客的怜惜和打赏,自然会努力把自己说的可怜一些。
诸如:
“妾也喜文弄墨,可惜是女子之身,即使再如何喜欢,也不得以靠自己拼搏……”
这是为了与文人恩客多点共同语言的。
“妾本也是良家女,只是家中父亲重病,母亲舍不得卖哥哥弟弟,只能卖了妾。”
这是说自己来路很正的。
“郎君如此快活,妾也羡慕不已,只可惜妾乃是女子……”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常去的人听了也就顺着往下对两句,接着就可以颠龙倒凤了。
可纪长泽他不一样啊!
只看他自己说的那些话。
人家去花楼是去听姑娘求饶的,他去花楼是听姑娘卖惨的。
再加上纪老爷也没给做个好榜样,那么点年纪,正是最容易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时候,他能不长歪吗?
这消息穿回来,不少官员差点没把自己的杯子掐碎了。
他们焦头烂额,每天都在努力想法子却也阻止不来的女子入朝为官,来源居然是因为纪老爷这么一个平庸无能之辈对亲生儿子的嫉妒。
此刻所有人都恨不得冲到侯府里去,掐住对方的脖子拼命摇晃嘶吼。
是不是有病?!!
啊?!!!
你是不是有病!!!
你亲生的儿子!!他出息了你难道脸上就没光吗!!!
你自己没本事生出这么一个厉害儿子来不想着烧香拜佛感谢祖宗保佑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家给扼杀了!!
好好的一个正常的,该顺顺利利科举,一路平顺考到朝堂,为建设朝堂发光发热的苗子,硬生生的变成了个“男人不靠谱,女人挺厉害”的。
这特么的不是造孽吗!!
消息一向滞后的纪老爷最近有点不太敢出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一出去各处就正有东西阴恻恻的望着他。
一副恨不得把他宰了的样子。
他怕得不行,向父亲求救。
结果老侯爷自从上次上朝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两个逆子的刺激,对造二胎开小号也没什么兴趣了,持续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纪老爷很失落。
他倒不是关心亲爹,就是府中钱有点不够花了,他想要去找亲爹要点钱。
不能找亲爹要钱,只能找后娘了。
结果到了后娘院子里就听说老夫人也病了。
病的还挺严重的,都下不来床了。
纪老爷:“……那能说话不?”
下不来床没关系,给钱就行。
屋里病恹恹躺着的老夫人听到下人禀报,气的差点没当场跳起来,可惜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扔了个药碗嘶吼:
“让他给我滚!!!滚!!!”
她一想到周家老夫人得的那个诰命就恨不得拔那个垃圾继子的氧气管。
王爷啊!!
王爷的祖母啊!!!
都到了跟前了!!
结果长着翅膀飞到人家家里去了。
她之前还费尽心思宅斗,又是去拉拢后院里的如姨娘,又是送自己的人去,又是想着把纪长泽要过来。
结果呢?!
结果呢?!!!
那个傻*继子特么的把姨娘庶子庶女全给弄丢了。
一个都没剩下啊!!!
她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结果就筹谋了个寂寞!!
什么等老侯爷死,再弄死继子自己扶个傀儡上位美滋滋当太夫人。
当个屁!
一个庶子都没有,她上哪里去挖个傀儡出来!!
没有傀儡,她甚至不敢弄死纪老爷。
侯爷那边也是没用,她费尽心思给他送了多少能生养的,甚至花的还是她自己的体己,结果特么的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要是纪家没人了,侯府还算个鬼的侯府。
她正气着,一个丫头面色凝重的来禀报了。
“老夫人,老爷在外面的外室……有身孕了……”
“什么?!!”
老夫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犹如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瘦瘦的手一把抓住丫头:“真的??几个月了?!!”
太好了!!
天不亡她!!!
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能立刻熬死老侯爷,干掉纪老爷,扶婴儿孙子上位。
丫头见她高兴成这样,面露难色。
被催促了几句,到底还是说了:
“三个月了……但,但是我们留在那当眼线的丫头说,那外室半夜趁着旁人都睡了,卷了包袱偷偷摸摸跑了。”
老夫人:“……”
她愣了好几秒,才吐出一句话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旁人的?”
丫头摇头。
那就怪了。
如果是纪老爷的孩子,她干什么要跑呢。
丫头低声道:“还是老爷那……也不知老爷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最近又有了新欢,那新欢从前被人灌药,不能生育,她找老爷哭,老爷便说等外室有了孩子就抱给她养。”
她看着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是小声的说完了:“那个外室收买了老爷身边的小厮,知晓此事后,连夜便跑了。”
老夫人捂住胸口,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她当然理解外室为什么要跑。
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被抱给别人,她肯定不乐意,要是抱给正室夫人那还好,抱给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名分,还是贱籍的女子,那不是糟践人吗?
没人愿意一直当外室,人家目标一开始就是纪老爷带她回府给她一个名分,好歹别买了她又把她养在外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结果纪老爷养在外面几个外室,他还觉得有种狡兔三窟的快乐。
硬是不把人带回去。
侯府的事闹得风风雨雨,这个外室肯定知道。
她本来以为现在侯府没人了,纪老爷终于肯把她带回去了吧,结果还是没有。
有了孩子,就可以被带回去了吧。
依旧没有。
甚至孩子也要送给别人。
纪老爷对她又不好,再不跑是傻子。
于是,侯府现在仅剩下的一根苗,也跟着他娘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是真的要被呕死了。
她纵横后院这么多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后失败居然不是因为继子太聪明,而是因为对方太蠢。
此刻她是真心实意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
当初就不该磋磨周三娘。
她在的时候府上多好啊。
“找!”
到底还是没放弃,老夫人咬牙切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也要把那个外室给我找回来!”
丫头:“……”
她怯怯的:“老夫人……那个外室她……她也没跑多远……”
见老夫人看过来,她一咬牙,还是说了。
“她投奔大爷去了!”
老夫人:“……”
老夫人:“……”
丫头断断续续的接着说;“她许是也知道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无处可去,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大爷那,大爷验了她的身份,便留下了她。”
她小心翼翼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看大爷的意思,应当是不打算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回府了。”
那肯定不打算。
纪长衍对成婚生子没兴趣,这些弟弟就相当于他儿子,以后全都是他的助力长泽的靠山。
既然都养了二十个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如果是妹妹,现在陛下不是也想着让女子为官吗?说不定妹妹比弟弟还厉害呢。
纪长衍已经在紧急改动对妹妹们的培养计划,一个个全都给他看书去,等着女子也可以考科举的时候,每个人最少也要给考个秀才回来。
老夫人:“……”
她张张嘴,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晦涩:“他、他又把人捡去了?”
不是。
纪长衍是捡破烂的吗??
侯府好不容易多了个骨肉又给捡回去了。
那现在侯府子嗣全都跑纪长衍那去了,等着老侯爷和纪老爷百年,侯府谁继承?
老夫人做太夫人的美梦落空,急促呼吸几下,到底还是没撑住,眼前一晕,晕了过去。
侯府里,两拨下人急促的往相对的方向跑,碰头后先是一愣,接着发现对方是侯爷老夫人的人后,又都同时张口。
“不好了!侯爷过世了!”
“不好了!老夫人瘫了!”
两拨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愣住。
府中两个最大的人都出事了,只能去找纪老爷了。
然而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人。
纪老爷在哪呢?防疫的队伍要出发了,他抱着心底的那点小酸涩,悄悄的也去了街上想看一眼。
一边看,还一边嘀咕:“谁让你们要弃我而去,若是还留在我身边,怎么会还要这么苦去为朝廷做事。”
一个个都是较弱的女子,如何受得了风沙之苦。
马车队伍很快就来了。
马车很大,里面坐的却不是女子们,而是新上任的王爷,年纪十三岁,还很需要呵护照顾的纪长泽。
他舒舒服服坐在里面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的百姓看见他的脸,顿时都激动起来。
“是纪少爷!!”
“是治好了我们的大夫!!”
人群的欢呼声中,一匹匹高头大马自后面上前,这一波马上坐着的全都是束起了头发,身穿劲装的女子。
她们其实还很年轻,又好好保养了一番,再加上心情也好,一个个瞧着容光焕发十分威风。
在家中时她们在一块大多是你弹琴来我跳舞,身段越发不错,如今一个个浅笑着,差点没看呆了纪老爷。
他正愣着,却见自己的这些昔日侍妾们冲着一个方向俱都莞尔一笑,眼底满是亲近崇拜。
纪老爷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他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
好哇!
这群人说是带发修行,结果居然偷偷给他戴绿帽!!
他正气的想要上前理论,就见那些漂亮的姑娘们纷纷笑着到了同样骑着马的周三娘面前,望向她时,眼底的尊敬与敬仰都快溢出来了。
纪老爷:“……”
他甚至还在最后面送行的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纪老爷揉揉眼睛,看着那个正赶上前将包袱递过去,殷殷期盼的身影:
“这是妾亲手为您做的衣衫,只求一路保重身体,妾必会每日学医学武,早日为您效力。”
纪老爷:“……”
不是,这不是他外室吗??
不对不对,应当是看错了,他外室可是正乖乖呆在家中等他呢。
纪老爷怀揣着“我那帮子妾侍瞎了眼去为我和离的夫人效力”的复杂心情回到外面置办的宅子,结果推开门来,只见屋内空空荡荡。
纪老爷:“……”
我外室呢,那么大,怀了孕,还特能做衣服的外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