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什么休书?”云想容涣散的眸光终于聚起一丝清明,正打算喝问,却止不住胃里上翻,张口又是一阵呕吐。
沈予连忙后退两步,瞧着那一地的黄水儿,再道:“今日当着众多人的面儿,我沈予公开休妻,还望孟将军做个鉴证。”
语毕,沈予撕下一截衣袍下摆,高抬左臂作案,一气呵成一封休书——血字休书。
他不顾指头上的伤口,挥手将休书扔给孟辉:“请孟将军给写个名儿罢。”
孟辉干脆利落地应承,一把接过休书,也效仿沈予咬破手指,在其上写就自己的姓名。
沈予顺势看向出岫,目光灼热似要倾诉什么。然终究,他还是顾及出岫的名节,只客地说道:“即刻起,我沈予与云想容夫妻情绝,从此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不!不!”云想容终于反应过来,发疯一般跑到孟辉面前,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休书。
“云想容!”沈予见她已失去理智,立刻喝道:“你做什么?”
云想容好像没听见一般,将那封血字休书攥在手中,粗略扫了一番。继而,她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大为吃惊——她把休书吃了。
云想容用牙齿将这块布料咬碎,一口一口艰难地食入腹中。沈予早已忘了去阻止她,只站在一旁,十分惊愕地看着她吃下休书。
“大小姐已经疯了。”到底是竹影最先反应过来,也不细究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正好用此事当做借口,对暗卫命道:“把大小姐绑起来,以免伤及无辜!”
云想容还是痴痴地笑着,原本惨白的脸色,已被布条噎得通红。她摊开双手,自欺欺人地道:“没了!休书没了!我是威远侯夫人,我是云家的大小姐!我和沈予最般配!”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云氏暗卫已上前将她制服。这一次云想容很是听话,不挣扎也不反抗,只用双目死死盯着沈予,继续笑道:“别担心,我没事,我回府里等你。”
云想容心志弥坚、诡计多端,无人看得出她是真疯还是假疯。为防她再使计害人,竹影当机立断,对暗卫命道:“派二十个人送大小姐回府,再去禀告太夫人,就说她疯了。”
话到此处,竹影顿了顿,又道:“还有云管家的尸身,也一并送回去。”
他相信,把云想容交给谢太夫人,是最好的结果。
听到竹影的安排,云想容咯咯地笑起来,任由暗卫摆弄自己。经过明璋身边时,她忽然顿住步子,天真无邪地看着他:“咦?你怎么被人绑着?好像条狗啊!”
明璋虽自身难保,却也对云想容流露出几分怜悯之色,虚弱无力地笑回:“演得不错,你多保重。”
云想容好似没听见一般,笑意没有任何改变,被云氏暗卫押送下山。
眼见明璎已死,明璋重伤被捕,孟辉终于长舒一口气,对沈予道:“侯爷,恕末将失礼,得公事公办将您逮捕了。”
沈予“嗯”了一声,没做任何反抗,只看了一眼清意,对孟辉回道:“清意是受我连累,劳烦孟将军放他一马。”
“这……”孟辉很是为难:“几百号兄弟都看着,抱歉。”
两人的对话传入清意耳中,他终于一抹眼泪,万分惭愧地道:“侯爷别替我求情了……我是个罪人。”
“叛徒!”明璋已瞧见地上的两具女尸,亦在此时发声怒斥清意:“我白养你一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听闻此言,清意“扑通”一声跪倒在明璋面前,二话不说开始磕头,众人拦也拦不住。
沈予见状怒极,立刻斥责明璋:“你说话可对得起良心?你若当真信他,岂会骗他来岚山寺?”
明璋只冷笑回道:“我早有两手准备,谨防这狗东西背叛。若他独自前来,我妹会交代他去吹花小筑,只可惜他带了你过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弑杀龙裔可是大罪!”
吹花小筑是天罗地网,岚山寺是嫁祸之计。无论去了哪儿,沈予和清意都是必死无疑。
至此,孟将军终于明白那孕妇是天授帝的后妃,忍不住叹道:“你这招真损!清意随侍威远侯多年,即便他开口给侯爷作证,众人也会以为他是包庇。”
明璋默认,又长叹道:“但我还是失算了,沈予带了这么多人马作证,我想嫁祸也没法子。”
这一句出口,众人俱是一阵沉默,明璋见状恍然:“原来他还是中计了!甚好!小璎没白死!”
说着他又是朗声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大丈夫固有一死,岂可沦落敌手?我明璋绝不受那侮辱!”
说完这句话,他狠心打算咬舌自尽,却被竹影识破,迅速上前阻止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明璋的下颌被竹影打得脱臼,断了他的自尽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