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快快请起。”南昭帝将其虚扶起。
“陛下,贵妃娘娘一族谋反一事,证据确凿,通敌叛国,更是罪不可恕,如今天下百姓,满朝文武,皆是在等待着陛下的决断,还请陛下早下决断才是啊。”楚国公拱手道,腰间的令牌折射着阳光,刺的欧阳千城眼睛生疼。
南昭帝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言辞之间有着几分卑躬屈膝的意味:“楚爱卿,此事事关重大,不知可否容朕再思量几日?而且贵妃一脉虽然可能参与谋反,可是平日里也是为南昭鞠躬尽瘁,功不可没,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
“陛下!贵妃一族已然叛变,您怎能一再为他们开脱,若是如此,何以服众?只怕人人都会以为陛下软弱可欺。”楚国公步步紧逼。
小小的孩子藏在花坛之后,探出头看着庭院中相对的几人,两侧的繁花簇拥着无尽的美丽。
南昭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毕竟朕同贵妃...”
“陛下!陛下怎能如此优柔寡断,为儿女私情而不顾江山社稷?”楚国公蹙着眉头怒声道,气势堪比帝王。
南昭帝被逼问的一时间只能沉默,欧阳千城藏在花坛后紧紧的攥着拳头,小小的孩子眼中竟深藏着浓浓的杀意。
“陛下,这件事就交给臣办吧,臣知道您的难处,所以就由臣全权负责,您就不要再插手了。”楚国公扔下一句话,甩袖离去。
南昭帝站在原地伸出手想要洛留,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独自一人蹲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落寞。
欧阳千城从花坛后探出一只小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
南昭帝招了招手,他便小心的走了出去,南昭帝轻轻将他揽在怀里:“是不是觉得父皇很没用?”
小小年纪的欧阳千城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只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再没有人能保住母妃和外公的命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个看似光鲜的父皇,实际上却如此的身不由己。
欧阳千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心底却渐渐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疑虑。
在河边坐了一夜,次日一早,起身走回了主营。
将士们大多已经到了,一个个大声争论着该如何发兵,讨论着叛变的将士,牵扯着更多的人,不断的试探里夹杂着质问,曾经彼此信任的兄弟们,如今却心生隔阂,甚至草木皆兵。
欧阳千城坐在主位上,垂着眸子开口道:“轻雪那边情况如何?”
“太子妃带领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东陵和南昭接壤的地带,在东陵败退了几次之后,便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再出兵。”
欧阳千城微微颔首,看着桌面上的地图。
当初派遣轻雪前往东陵,一来是为了确保北流云的落败,二来则是为了阻断东陵和北燕大幅度接壤,否则,一旦北流海和北流云联手,东陵的土地加上北燕所剩的三分之一连接在一起,便会形成一个新的版图,对于南昭十分不利。
所以轻雪的存在便是时刻阻隔北燕和东陵接壤之后联手,也在抢夺北燕领土的同时,等待自己攻破虎雍关。
一旦自己攻破虎雍关,大军便可以通过虎雍关驶入,到时就可以同轻雪会和。
如此一来,两股兵马连在一起,便可以以推进式的速度吞噬北燕,而东陵则因为轻雪的阻断,对北燕的侵占速度只会以蜗牛的速度前进,这样一来,无疑南昭是在几国之中获利最大的。
只是因着猎人的突然出现,自己的计划一时间止步不前,眼下的关口久攻不破,更不要说攻入虎雍关。
如果长久无法同轻雪的兵马汇合,轻雪的二十万大军就有些危险了。
看着下首争论不休的将士,欧阳千城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毕竟根据神龙宗送来的资料,猎人的势力蛰伏千百年,根本无法分辨谁会叛变,谁是忠臣。
“太子殿下,陛下的来信。”
欧阳千城接过被封的整齐的信笺,在指尖轻轻转动了片刻,缓缓撕开。
信笺上字迹清明,大体阐述了猎人的存在,而根据南昭帝的意思,如今这些遍布全国的叛贼,都是当年楚家的心腹。
“殿下,陛下说,想要破解眼下的局面,东陵的皇后娘娘是关键。”
欧阳千城没有说话,旁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东陵。
“陛下,根据探子从北燕得来的消息,那些叛变的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人!依臣看来,皇后娘娘是北燕人,又同北燕新帝纠缠不清,根本就不可信!”
“是啊,陛下,依照臣之见,只要将皇后娘娘抓起来,就不会再有这些叛变的将士和内奸,到时有皇后娘娘在手,东陵一定可以率先攻破北燕,到时一跃成为版图上最强盛的国家。”
“够了!简直是一派胡言!”北流海的脸色有些难看。
近几日因为各国出兵止步不前,加上传言不断,一时间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洛洛。
他知道,也许诚如他们所说,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如今就住在玲珑殿,可是,无论怎样,他也无法将矛头指向她。
得了大殿的消息,小六子赶忙将消息转告给楚洛衣。
“主子,那些大臣又在打您的主意。”
楚洛衣垂眸不语,半晌没有说话。
面前的桌案上平铺着一张天下的地图,原本被四分的天下,如今已经四分五裂,疆域版图每一日都再有着新的变化。
“各部势力如今如何?”楚洛衣开口询问道。
“欧阳千城似乎一直在调查当年楚家的秘密,神龙宗则是私下接触过几次北流雪,各国暂时都按兵不动,因为蝶舞的关系,香江王暂时归顺于北流雪。”小六子快速汇报着如今的情况。
“猎人的势力如何?”
“近来动作极大,基本已经暴露了三分之一的势力。”小六子神色有些严峻。
三分之一,决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意味着又要几百年才能重新安插好这些潜藏的棋子,也意味着猎人已经折损了无数耳目。
“主子,这是北燕送来给您的。”小六子双手捧着一只半米多长的锦盒。
楚洛衣缓缓打开锦盒,一把泛着清冷月光的银色弯弓安静的躺在锦盒之中。
楚洛衣缓缓抬手,将弯弓拿出,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周身每一个角落,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小六子看着弯弓缓缓开口道:“想必江太师的意思是,北燕已经整装待发,只待主子一声令下,便会听从主子一切命令。”
楚洛衣轻轻勾起唇角:“你这脑子是越来越灵光了。”
小六子嘿嘿的傻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昔日眼中的青涩,早在这一次次的生死离别,战乱硝烟之中褪去,变得成熟而稳重。
楚洛衣将弯弓放回锦盒开口道:“猎人协助北燕反击一直做的漂亮。”
小六子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只是想若是所有势力都暴露了实在太过可惜,便想着利用最少的势力引起最大的骚乱,也就是所谓的离间。
如今各国各臣之间互不信任,迟迟无法出兵,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楚洛衣走出玲珑殿,直奔西苑。
站在西苑大门的一侧,楚洛衣静静的看着柱子上的人,北流云,你颓废了这么久,告诉我,还要多久,还要等多久。
短短十几日,柱子下的人便瘦了一圈,被包扎好的伤口不断裂开,血迹渐渐变得干涸,从红变紫,又从紫色变成黑色。
楚洛衣缓缓走上前去,侍卫们对视一眼并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