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客人茶余饭后闲谈的内容,以及市井间对皇室中人的描述,段景儿就心慌不已,须知司家人天生残暴狠辣,对血脉至亲,结发夫郎都能下手。逞凶斗狠,玩弄心计更是家常便饭,檀哥儿心性单纯,娘家又地位卑微,护不住他,若是跟了那位司公子,还不是任凭别人搓扁揉圆?司公子现在或许愿意宠着他,护着他,往后呢?
以自家檀哥儿出色的姿容,但凡现身于人前,势必会引来众人觊觎,倘或一朝失宠,深处虎穴狼窝,处境该是何等不堪?
段景儿左思右想,这天夜里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干脆动手将白大叔推醒。
白大叔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了?”
段景儿踌躇道:“我记得你以前似乎跟我说过,当年在战场上曾经救过神武将军一命,他亲口允诺,以后有任何为难的事,都可以请将军府出面帮忙解决。”
白大叔沉睡正酣,中途被自家夫郎突然打断美梦,反应仍十分迟钝,慢半拍地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他侧过身子,呓语般说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提它做什么?”
段景儿瞧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白大叔宽厚的肩膀,“我能做什么?当然是请神武将军出马,保下咱们檀哥儿!”
听到此事涉及白檀,白大叔顿时清醒不少,他霍然翻身坐起,疑惑道:“跟檀哥儿有什么关系?!”
段景儿恨铁不成钢:“亏你还是当爹的人呢,自家小哥儿快要被人叼走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白大叔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段景儿将那日茶馆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白大叔越听表情越凝重,他轻抚着左侧肩膀处一块狰狞的疤痕,一瞬间像是重新回到了火光喧天,金戈铁马的沙场,不禁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战场上刀剑无眼,尸骨遍野,身为同一个阵营的兄弟,今天你帮我一下,明天我拉扯你一把,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至于当年在靖边战役中,偶然替神武将军宇文宣挡了一支毒箭,救下一军主帅,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再来一次,他未必愿意冒着牺牲一条膀子的危险,如此作为。
之后神武将军出于感激,想要封赏白大叔,给他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但是白大叔自己厌恶了打打杀杀的生活,看着往昔亲密无间的兄弟们一个个接连死去,忍不住心生怯意,辞谢了宇文宣的好意,带着饷银回归乡里。
临行前,宇文宣曾经赠予白大叔一枚令牌,言明以后若有需要,宇文家必定倾全力以报。
神武将军宇文宣骁勇善战,义薄云天,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在朝野之间颇受赞誉,且为人正直,一诺千金。
虽然白大叔从未想挟恩图报,但是也不得不说,如果那位司公子真是皇室中人,他也唯有拼着老脸不要,请宇文宣出马了。
毕竟对方手握重权,执掌西北边陲几十万兵力,身份贵重无比,说句大不敬的话,恐怕连当今天子都不敢轻易拂了对方的面子。
最最重要的是,神武将军严于自律,不近美色,当年军中盛传他身患隐疾,不能人道,想来把檀哥儿交到他手上,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