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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头的,小小的,迷你的布娃娃仰起头来,他的目光直直注视着窗外,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
他满脑子都是喧哗的画面,吵的他不得安宁。
这画面一会儿是头发烫着卷的青年在大雪纷飞的凛冬,与他一起提着购物袋走在大街上。
购物袋里就装着两个人都喜欢的牛肉卷,羊肉卷,土豆,金针菇。
下雪当然要吃火锅。
无辣不欢的陈一这样说。
他甚至还十分恶劣地将自己冻得冰冷的手伸进对方的脖子里,嘴里还嘻嘻笑着说:“请你吃冰棒。”
对方冷的一个哆嗦,却并没有将他的手抽出来,只是说了一句:“好冷。”
这画面一会儿是在滂沱大雨中,一辆鲜红的车从悬崖直直坠落,如同一支一旦拉开后便没有办法轻易收回的长箭,携着无可阻拦之势,坠入万丈地狱。
而车中人不知道,那地狱之中,或许正是他的心爱之人,在敞开怀抱,满心欢喜地等着他掉下去。
这个设想太令人沮丧了。
穿着花袄衣的小娃娃慢慢滑进被子里,他沮丧地让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视线,幻想着自己一点点沉入深蓝海洋,然后在冰凉又澄澈的海水之中窒息,接着死去。
可惜他已经是一只鬼了,还是一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鬼。
陈一听着身旁人细微的鼾声,心口蔓延开的疼痛如涨潮的海水,又缓缓漫了上来,它吞噬了灰黑的礁石,并且有进一步将整个世界都一并吞噬的气势。
为什么鬼也是会痛的?他颇有些愤愤,甚至是有些咬牙切齿。
然而自以为十分尊贵,并且自尊心如同玻璃一般脆弱的陈家大少爷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他甚至不愿意面对自己是在心痛的事实。
哈,这简直太搞笑了。
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虽然似乎用这个成语形容一个男人并不合适。
我凭什么要为了这种人难过?迷你又简陋的娃娃心里这样想,可他还是非常诚实地皱起了那张被棉花塞得鼓鼓胀胀的面庞——或许这是一个伤心的表情。
你真的好贱啊。
陈一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能不能不要再想林降了。
然而世事往往不随人愿。
陈一想了林降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少年起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绿底红花的大袄子,面上只有个扣子眼和一条红线缝成嘴的布娃娃空洞地盖着被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生无可恋的气息。
余悠悠:“……”
他试图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对方脸颊,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甚至只是用手将被子拉得更上面,直接盖过了脸——一副要立马去世的神情。
“怎么了?”
没什么。
连内心OS都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余悠悠悚然,意识到问题大了。
“真的没事吗?”
对方那副劳心费力,又诚惶诚恐,试图想要跟他沟通想要仔细询问又害怕他伤心的姿态,总让陈一忍不住想起那些陪着少爷一起长大的奶妈子,在少爷因为各种打击萎靡不振的时候,想要做出安慰又不敢仔细过问的模样。
青年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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