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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喝多少酒,仍很清醒。
蒲长生停下酒爵,问他道:“阿兄,你怎么不高兴?”
呼为“阿兄”
,此人并非蒲长生的亲兄,而是他的从兄,名叫蒲茂。
“陛下赐宴,臣茂岂敢不悦!”
蒲茂回答说道。
蒲长生摇头说道:“不对。
朕看你是有心事。”
撑住食案,醉态可掬地把脸探过去,问道,“听闻阿兄近得一好女,可是想她了么?”
近座诸臣的哈哈大笑声中,蒲茂脸色发红,怫然说道:“臣属面前,陛下怎可出此浮浪言语!”
“那你说,你为何不欢快?”
蒲茂往殿下指去,说道:“陛下请看,殿堂下的群臣,在至尊的席前,居然放浪袒裸,乃至亵侮宫女,半点礼仪也无,何处像是国臣了?分明是一群酒徒!
成何体统。”
殿下的秦国文武们,这会儿喝到酒劲上头,三两相聚,有的喊叫吹牛,有的袒卧晃鸟,有的伏案作鼾,有的绕柱追赶、拉拽宫女。
各种丑态,确实不太像话。
蒲长生倒不在意,醉笑说道:“阿兄,难怪幼时,祖父说你是我族中异类。
君臣共饮,举座同欢,岂非乐事?何必论唐儿的那些甚么礼仪。”
看视左右,说道,“唐儿的那些东西若是有用,也不会被咱们的父祖们杀得狼狈而逃,南遁江左了!”
问蒲茂道,“阿兄以为,朕言对不?”
蒲茂低头不语。
正如蒲长生所说,蒲茂的确是他们中的一个异类,从小喜看唐人的书,还求着他父亲给他找了几个唐人的儒生作老师,好学不倦。
左近诸臣都把酒爵举起,纷纷嚷叫:“赖父祖们的英明,使咱们得享今日富贵!”
轰然俱饮。
“阿兄,觉得朕说得不对么?”
“咱们的父祖固然英明,所谓富贵,却未必能言今日得享。”
“哦?此话怎讲?”
蒲茂起身,挺立顾盼蒲长生等人,朗声说道:“天下崩乱,近百年了,海内鼎沸依旧。
我大秦虽有山河为固,但放眼天下,东边的伪魏牧六夷百万,畜唐人耕稼,粮资既丰,铁骑善战无前;遗唐在江左,尽管命悬一线,可作为唐人的号召,犹自保不失。
此二敌,可谓强。
於此之外,我国以南又有蜀,以西又有冉兴与定西,此数者固皆小贼,也不容轻视,均有强兵。”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确定蒲长生在认真倾听自己后,意气昂扬,继续说道,“‘逆水行舟’,此民谚也,国亦如是!
若仅凭赖山河的险要,故步为封,臣恐今日之富贵,转眼就会烟消云散。
於今之策,臣茂以为,陛下当承父祖余烈,奋吾族锐勇,尽群臣以勠力,麾将士以并前,进以致不世之伟功!
只有这样,才不仅能保富贵不失,且才是真正的王者作为啊!”
蒲茂眼睛不大,说这些话时却闪出神采,使他整个人都奕奕生辉了。
蒲长生坐直了身子,说道:“阿兄所言固是。
然此不世的伟功,朕该怎么获取呢?”
蒲茂回答说道:“陇地的令狐氏,叔侄相残,令狐奉於月前兴兵造反,以下篡上,虽然成功,臣茂料之,其国中现下肯定人心惶惶,此我大秦用兵之机也!”
蒲长生说道:“奈何东有强魏,只怕不好贸然地兴兵击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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