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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慢慢笑了起来:能这般随口无心地说起往事,说明是真的翻篇儿了,横在两人中间最深浓的那团阴影,如今似已消散殆尽。
苏晏以臂挡着头脸,是抗拒的姿势,却能窥见耳根后隐隐一抹霞色蔓延。
豫王此刻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软与不明对象的感激,爱意汹涌无法排解之下,他用新长出胡茬的下颌蹭着苏晏的头顶,动情叹道:“这要是在战场上可怎么了得……被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缴了械,若是对方有心来勾引,还不得连同性命都双手奉上。”
苏晏原本还在赧颜与尴尬中,闻言忍不住开口骂:“什么鬼话,胡说八道!”
豫王低低地笑着,起身把他从躺椅上半扶半扛地弄起来:“你身上的衣物也被我打湿了,一同去更衣?”
“给我滚蛋!”
最终还是被拽去更了衣,苏晏脸是热的,心底的一股寒意却潆洄不散,很想直截了当地质问一句:朱槿城,你可还是当年那个赤胆丹心的靖北将军?
豫王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几乎片刻不离地陪了他四五日,什么正经事不做,只是吃喝玩乐各种消遣,直到离城之日再次来临。
这回豫王走得有点急,似乎想要快去快回。
目送豫王离开后,苏晏进了点心铺子,对等待已久的店小二说:“阿追,我们入夜就出发,尾随他去朔卫城。
这次,我一定要弄清密会豫王的究竟是什么人!”
荆红追点点头:“我必竭尽所能。
不过大人,若是豫王铁了心要造反,还望大人早下决断,以免受其牵连。”
苏晏没有回答。
半晌后低低地吟了句:“一身转战三千里,一槊曾当百万师……”
荆红追亦沉默,片刻后道:“他若真有心、有真心,便不该辜负大人这一腔情意。”
苏晏当即厉声反驳:“什么情意!
我对他没有情意!”
荆红追:“情义。
义薄云天,义不容辞。”
苏晏:“能耐了啊追哥,会玩儿文字游戏了,讽刺我口是心非呢这是?”
荆红追:“属下万万不敢,大人心口如一。”
苏晏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王府的寝室中,他想来想去,觉得阿追这是胡乱呷醋,给自己戴了一顶无中生有的绿帽——
对豫王,他的确有钦佩、有惋惜,有类似于盟友与袍泽间的关切,但说什么情意……这也太荒唐了吧!
须知好马不吃回头……不对……破镜岂能再重……更不对!
苏晏心梗地把羽枕、抱枕一通乱捶,在被窝里塞成个人形,然后放下帷帐,吩咐侍女:“我前几日睡眠艰难,方才服了安神药,须得睡上十几个时辰。
我没起床,你们不要进来搅扰。”
侍女应声退下。
不多久,一道青烟飘出了夜色笼罩下的怀仁古城。
夜路难辨,荆红追揽着苏晏同乘一匹马,向着西北方的朔卫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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