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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
青遥镇。
天色渐暗,夕阳落得只剩遥远的一点微光。
学校门口挨街叫唤的那些小摊都已经收摊回家了,原本热闹的街,这会儿显得寂静且有些肮脏,像是盛大晚会落幕后还来不及打扫的场地。
倪音背着沉重的书包,缓步走着。
今天是她值日,放学后,她只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一看,和她排在一张值日表上的同学已经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她习以为常,独自一个人打扫了整间教室,落得一身灰与一身汗。
“蓝老师!”
学校东门,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正从里头出来,女人一头长卷发,脸白白的,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小十岁。
她推着单车,恰与倪音遇个正着。
倪音顿了一下,那女人也顿了一下。
时间仿佛停住了。
门卫又喊了一声“蓝老师”
,那女人反应过来,快速地转身,背对着倪音,她是搞艺术的,并不是擅长与人聊天的性子,但今天,却仿佛和门卫聊得特别热络。
倪音扭开头,放弃了那女人必经的大路,抄小路拐进街角。
穿过长街宽巷,就是西区的废旧游乐场,这里没有路灯,也鲜少有人,破旧的游乐设施在黑暗里宛如惊悚的鬼魅,随着倪音的脚步,时远时近。
倪音还是走得很慢,中午食堂的菜不合口味,她拌了点汤汁,只吃了一碗米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步子也迈不开。
“啪嗒!”
身后忽然传来了清晰的撞击声,紧接着是短促又压抑的一阵深呼吸。
有人。
倪音回头,可一眼望去,黑漆漆的,视线之内空无一人。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风,也或许是野猫。
“啪嗒!”
又一声。
倪音回头。
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倪音的后背瞬间泛起一阵蚀骨的凉意,各种恐怖电影的镜头在她脑海里幻灯片一样闪过,她攥紧了书包带子,想跑又不敢跑,只能低着头大步地往前走。
黑暗里,那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甩也甩不掉。
倪音心如擂鼓,额头和人中的细汗一圈圈地冒出来。
白色的帆布鞋不合时宜地夹脚疼,她咬紧了唇,懊恼自己这些年变快的只有发胖的速度。
快步走太耗体力,幸好,过了鹅软石铺就的小道,已经能从树影中看到小区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了。
她既有种快得救的释然,又不敢掉以轻心,只得继续低头屏息快步地往前赶,等走到小区楼下时,她双手撑在腰间,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宫保鸡丁的香味和腰上堆积的肥肉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吧嗒。”
身后又一声。
这次,她听清楚了,是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倪音不由地感慨现在的跟踪狂真是猖狂到令人发指,她正想大喊救命,二楼206的江奶奶推开窗户,从屋里探出头来。
“小也!
你怎么才来!”
倪音回头,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快速地与她擦肩而过,走进了楼道。
她没看清楚男生的脸,只看到他过分挺拔的背影和一个黑色耐克包松松垮垮地垂在他的左后肩。
“小也!”
江奶奶又喊了声,“帮外婆摘几根葱上来。”
男生的脚步停下,转头的瞬间,漆黑的眼眸与倪音对个正着。
倪音下意识地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好似她才是刚才的那个“跟踪狂”
。
江奶奶喊完话就关上了窗户,可男生似乎并不知道葱在哪儿,他折回到门口张望了一圈,略显茫然。
倪音呆呆地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庞大的身躯挡着花坛里的绿葱了,她赶紧弯腰,顺手摘了五六根葱段,给男生递过去。
“喏,葱。”
男生接过葱,看也不看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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