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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走在老松树下,都小心翼翼地朝树上看着,老松树足足有半间房子那么粗,仰着脖也看不到顶。
我始终弄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死在高高的树梢上?是被毒蛇咬死的?被人害死的?还是被小鬼给勒死的?
我问姥爷,他却一把捂住我的嘴,严肃地对我说,这些是大山里的禁忌,不能胡乱猜测,不能随便打听,不然犯了忌讳,就下不了山了。
晚上,我们在大山里搭了个窝棚。
山上有的是木头,锯了几十根两米长、手臂粗的木头,平铺在地上,在上面垫些干草,铺上被褥,就能睡人了,还挺舒服。
窝棚外,点着几堆篝火,火堆上压着一截水桶粗的活树墩子,一夜都不会灭。
大人们围着篝火小声说话,轮流守夜。
半夜起来撒尿,往外看去,黑暗中一溜绿莹莹的狼眼,在夜色中慢慢四处游移着。
在那个浪漫又温馨的夜晚,狼群围着窝棚不停地嚎叫。
后半夜,我突然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灵,往外看看,月光如水,横浸在大树上,雪亮雪亮的,像落了一层霜。
身边的人都睡熟了,火堆噼里啪啦响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混合松香的气味。
转过头,看到我对面的一枝老树杈上,蹲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黄皮子。
它有一条成年的狗那么大,蹲坐在树枝上,直勾勾看着月亮。
我听人说过,越老的黄皮子,毛色越白。
老成精的黄皮子,还会对月亮叩拜。
但是它没有拜月,只是蹲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月亮。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闭上眼,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那幽蓝的深沉的夜空,一轮弯月,月光从窝棚上漏下来,点点滴滴,投射在我身上。
远处,是沉静的森林,偶尔传来一声遥远的狼嚎声。
桦树和松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只忧郁的白色的黄皮子,安静地坐在树枝上,静静地看着月亮。
它的眼神很复杂,带着些苍凉,甚至带了些忧郁。
它的眼神让我很难过。
它已经那么老了,在这样清冷的寂静的夜晚,它在回忆什么?
真的,我当时还很小,却也被它的眼神打动了,一种莫名的悲伤掠过我的心头,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我回家后,莫名生了场大病,被连夜送出山,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再后来,我每次问起母亲这件事情,她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甚至大发脾气,狠狠骂我一顿,所以我始终记不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多个夜晚,我心情烦躁,叼着一根烟,坐在天台上,看着外面幽蓝的天空,渐渐变成墨绿色,变成灰白色,变成粉白色,我再次回忆起当年进山的情况:老林子闷热、潮湿的空气,密匝匝的灌木丛,一圈圈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山葡萄藤,漫山遍野弥漫着略带点苦涩的甜杏味,焦煳的松木混合着落叶腐烂的味道,绿莹莹的狼眼,一只雪白色的黄皮子忧郁地望着月亮……
后来,没有后来了……
以后的事情,我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也许我那么急着入山,也有这样一种复杂的感情掺杂在里面吧。
出发前几天,我一直咬牙切齿地给孔老八打电话,这狗日的介绍了那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来,差点把老子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小子仿佛有预感,死活不接电话,最后电话竟然关机了。
谁料到,在我上火车的一刻,却意外收到了孔老八的短信:“哥在海南岛钓鱼呢,有啥事求我?”
我这时候早消了气,给他回了个短信,说哥马上去大兴安岭逮老虎啦,让这小子好自为之,等我回来后赶紧负荆请罪,该请客请客,该出血出血,不然就坐等被阉吧!
短信发过去,孔老八的电话马上打过来了,口气严肃得不像话,劈头就说:“小七,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千万别——”
白朗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现在人多嘴杂,让我先挂了电话,上车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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