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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有……”
舜卿突然一把推开了刘墨林,挣起身来束好了衣带,大约觉得自己太过突兀和失态。
她望着刘墨林,略带酸楚地一笑,“今晚不成!
且待……日后吧。”
刘墨林见她突然如此果决地站起来,愣了一下,笑道:“不来就罢了,我还以为蝎子蜇了你一下呢,就身上有,摸一摸有什么紧的?只是如此长夜良宵,枯坐对灯,可惜了的。”
苏舜卿怔怔地盯着刘墨林,好像要把他印在自己的心里,许久,盥手焚香移筝案头,说道:“你是有名才子,此去西域万里相隔,必有佳作,取出来我唱给你听好么?”
刘墨林将折扇递过来,自失地一笑道:“才子二字从今收起,我竟是井底之蛙!
不过这首长短句儿还略得了点彩头……”
因将自己方才在怡王府受窘的情形一长一短说了,又道:“自此刘墨林不敢小觑天下之士了。”
舜卿却没有笑刘墨林,似乎对那些话也没大理会。
她默默地接过扇子,仔细看了那首词,问道:“这很像是旅壁题词,是么?”
“是,是我题在陕州一家客栈壁上的。”
“你随宝千岁,怎么会住客栈?”
“宝千岁喜欢私访,我随他微服而行。”
舜卿默然良久,痴痴地又问:
“是……题给我的?”
刘墨林哑然失笑,说道:“也是想起我自己当年,卿中有我,我中有卿嘛——只管盘问这些个做什么,这里现成的酒菜,我吃酒,偏劳卿佐曲儿!”
舜卿将扇子放在案上,却道:“既是写给我的,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你走后我也填了几首曲儿,这个牌子生得很,明儿练练我唱给你听。”
说罢理弦调音,勾抹划挑,娓娓而歌:
嗟呀!
良人万里归来,斑驳旧墙仍在,哪里寻得人面桃花?妾是那弱质蒲柳姿,新出的蒹葭,怎堪禁狂飚疾雷加!
苦也苦也苦也……楼头残梦犹在,无情流水已过天津桥下。
断魂幽恨付与谁?三生石畔,与你重做冤家!
“人面桃花就在眼前,怎么会寻不得呢?”
刘墨林“啯”
地咽了一大口酒,笑道:“只是也忒丧气的了,好怕不是好的?你是才女,我自认蠢汉!”
说着又举一觥一仰而尽。
苏舜卿过来,亲自又为刘墨林斟满了,返身取下琵琶,略一调弦,竟摇步而舞,手挥五弦目送秋鸿,真个歌声穿云:
一夜东风恶,东风恶!
送去春不归……纷纷袅袅,落红缤缤,遍撒竹树芳径绿苔,尽是洛阳女儿泪!
更哪堪飘转流溪,徘徊低回……凭谁?天台渺茫,阮郎不在,留住这桃花碧水?
刘墨林边听边饮,已是醺醺然口滞眼饬,听着这辞气,心里觉得不对,却似一盆浆糊打翻在肚里,再不得明白,他使劲晃了晃头,醉眼惺忪地问道:“你……你今儿是怎……怎么了?出,出了什——什么事么?”
“没有。”
苏舜卿强咽了泪,过来偎在刘墨林身边,又为刘墨林斟一大杯,含泪劝道:“我的刘郎,你再饮一杯。”
“牛郎?”
刘墨林醉眼迷离道:“又没的什么王母娘娘……隔的什么银河?噢……卿是说叫我再牛饮一杯啊……”
说着口齿愈来愈不清晰,顷刻间鼾身如雷。
苏舜卿把他的鞋子脱下来,轻轻地搭在床边的两只脚移到床上,用银匙喂了刘墨林两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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