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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战一听柳松烟说话,目前不可遏制地,却是忆起那夜乱云阁惨状,五内之烟顿生,不由得两掌攒拳,怒眼环睁,厉声斥道:“那大欢喜宫,可气的紧!
又奸又恶,理当万死!”
话音虽落,其恨未销,叵奈自己身在葡山,又不知那异教所在,不然,非得撸起袖管,亲杀几名教徒方算解恨。
宋又谷掌内折扇不开,于五指间颠来倒去转个几回,唇角一抿,沉声附和,“即便异教当年不是莫名偃旗息鼓,归逃遁藏,怕也迟早得遭三国禁戢,脱不了覆灭的命去。”
五鹿浑同宋又谷换个眼风,细细思量一刻,轻声再冲柳松烟询道:“柳兄,却不知尊师遭害之后,你可是亦为那异教所迫,一路追逼至此?”
柳松烟听得此问,更是见恨,一边扼腕,一边起身,直视五鹿浑,一字一顿道:“确是为人所迫……然则……并非大欢喜宫。”
柳松烟踌躇半晌,攒拳使力,将那指节攥的咔咔作响,嗔目怒道:“驱我下山、危我性命者,乃是我那些平日里亲密无隙的同门师弟!”
“这便奇了。
你师父既是被异教害了,你师弟们不去寻那罪魁,反来纠缠于你,有何益处?”
胥留留口唇咂摸两回,面上更见端凝,眼风示意闻人战莫再多言,心下计较着,又暗扫了柳松烟一眼,自行接道:“柳大哥,你且慢慢言来。”
柳松烟稍一嘬腮,前后朝五鹿浑同胥留留作了个揖,阔步回返座上,垂眉轻声,支吾不绝,“眼下,我便好似聋瞽之人……看不见,听不着……往东不知,往西不识,往前不能,往后不敢……真真是……”
五鹿浑眼见柳松烟一时语塞,憋得头面红里见青,这便长叹一声,抬掌一请,缓道:“柳兄一派君子之相,想来,若非遇上了天大麻烦,断然不会这般潦倒。
然则,龙有困于浅滩之时,虎有陷在平谷之日,人生起落,浮沉难免。”
柳松烟听五鹿浑这么一说,紧赶着口内酸涩,搓了搓鼻子,猛地抽噎一声,拱手便道:“失礼,失礼。”
柳难胜本就瞧不得柳松烟这窝囊样子,现又有胥留留在旁,便更觉得心下憋闷,探掌一推,疾声说道:“且现出些吞牛气势,单刀直入便是。”
柳松烟唇角一颤,立时道来。
“便在月前,恩师听闻薄山噩耗,时时埋怨自己一身武艺未逢用时,行不得惩奸除恶义事,心下既忧且忿,心火难销,便告我等弟子,其当闭关一月,静思自省。”
闻人战闻声,心内感佩,已然起身,拱手便冲柳松烟施个大礼,朗声道:“战儿代十三十四叔谢过。”
此言一落,柳松烟登时一怔,一瞥胥留留,见其默默颔首,这方推演出闻人战身份,再将其言咂摸两回,竟多品出些个难兄难弟的意味。
“姑娘节哀。”
言罢,柳松烟却是兀自轻笑,心下止不住嘲讽自己劝得了旁人劝不得自己,每每思及范一点死状,焉有一回不是摧心折肝、痛不欲生?
“恩师尝于密室闭关,或细思武学招式,或研修古书典籍。
我等弟子以为寻常,未有一人上得心去。”
柳松烟苦笑结眉,叹口粗气,又再接道:“熟料得,便是十日前那一夜,我自感昏沉,睡至卯时,方为一众呼叫嚎啕所扰,起身一探,才知恩师殒身密室,与世长辞……其那死状……端的怪异可怖……”
“柳大哥……”
柳松烟冲胥留留稍一摆手,面色惨白,狠狠一咬下唇,待口内得些血腥之气,立时接道:“恩师首级失却,颈项所遗断口……甚为平整,唯有中间,稍有高低之差。
瞧着……瞧着似乎恩师是束手就戮,全然不曾相抗。
更怪异的,乃是……恩师头项虽失,遗体四下,却无一星半点鲜血喷溅之迹……我等探查遗体,见恩师腕脉多有类鼎足之三角割口,方知恩师之血,早被放得干干净净……”
柳松烟径自一愣,面现惊怖,自言自语往复不住,“只是,这一身血气,怎能眨眉便被清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在那密室之外,尚横有一尸。”
此言一出,堂内诸人更显惊诧,目睑微开,无不定定瞧着柳松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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