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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辛夷的拳头,握得出了油,想三五几拳打死眼前这两个贱人,但辛夷心里晓得,眼前,不是时候,好比油榨铺,若得炒好的花生出油,需要慢慢的加砧木,只要心里磨了恨,来日方长,谁死谁手,待来日见分晓。
辛夷恭恭敬敬向七五斗桶行了个鞠躬礼,踮起身子,瞧见茵陈,挽着七五斗桶的手臂,风情万种,娇滴滴的上楼去了。
我大伯母黄连,只要是和大伯父茅根黏在一起,浑身有了活力。
我大伯父的右掌心,紧紧地握住我大伯母的左手,感觉那只冰凉冰凉的小手,上面的霜、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又好像是,即将停顿前的心脏,心脏与血脉、血脉与血脉,在停止循环前,微弱的搏动,都没有。
茅根立刻产生无限的爱意和眷恋,立刻产生无限的痛楚和怜悯。
恨不得,自己的胸膛,是一个随时可以调节火焰与温度的炉子,里边生着九个太阳,喷射着七彩的朝阳,朝阳点燃大火,足够温暖着亲爱的人儿呀。
两夫妻的心里,向往着有一个神圣的地方,有着鲜花怒放的溪岸,有成双成对飞舞的、低翔的、盘桓的、欢鸣的大雁、夜莺、鹈鹕、紫燕、蜻蜓、蝴蝶、豆娘;在温暖的、小小的杉木皮屋顶上。
大樟树的巨翅,横腰抱着凼兰深谷。
幽谷里,长着红艳艳冠子的野蘑菇,一只拖着七彩七尾巴的野鸡,正在唱着情歌。
在情歌唱刻缠绵的时候,阳光穿过茂盛的樟树叶,有时平铺直叙,有时却如浪花,涟漪叠加不休。
在幽谷,黄连欢笑着!
我大伯母黄连,在梦中,穿着洁白的长裙子,耳鬓上插着豆蔻花,手中捧着一束兰香花,在离地三尺的地方,自由飘移着。
间或者是这样的:我大伯母黄连,捧着野莓果,一颗一颗,喂着长满星星的野鹿,野鹿的舌头,不时舔着黄连的小手,给她以巨大的、颤抖的温柔。
而天空中,所有梦想,先是一点点,一朵朵,一缕缕,一团团,一簇簇白云。
然后,被阳光穿越、解析,纵横捭阖,描成一朵巨大的的雪莲花,柔和的春风,在雪莲花上描眉、匀脸、涂唇,点珠。
一忽儿又改变了模样!
一只金色的凤凰,拍动着翅膀,直指远方,飞过去!
凤凰鸟两只寂寞如水的眼睛里,泛滥着春天的光芒。
晚上八点多,我大伯母黄连的姐夫,黄柏,手中摇着一把一蒲扇,和同一个屋场的大汉子砂仁,到我家里来了。
砂仁这个糙汉子,打个赤臂,一边走路,一边骂冲天娘:“绝灭火烟的蚊子,像土大蜂一样,专门咬我一个人。
黄柏,你评评理,未必我身上的血,蚊子觉得好吃一点吗?”
黄柏碰到我二爷爷,坐在安门前塘土坪里的竹凉席上,连忙说:“二叔,吃了晚饭吗?”
“哄过了。”
我二爷爷把吃晚饭,叫做哄肚子。
我三姑母曲莲,切了两个南瓜,煮得稀巴烂,煮南瓜粥是不用放油的,放几粒粗盐,拌匀,摊凉,刚好一个人,一菜碗。
我二爷爷问:“黄柏,砂仁,你们两个人,是来邀我家茅根、瞿麦,去澧州府去做扮禾佬的吗?”
砂仁说:“我的肚子,经不得哄,想出去吃几天饱饭。
但家里几个人的肚子,也得赚几升糙米子,拌点荞麦子,哄到几时算几时呀。”
砂仁走到我家地坪里,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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