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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又经历了一次人生,或喜或悲,岁月在我混乱的记忆中刹那老去,醒来时看到窗户中透进来的阳光,我恍若隔世。
第二天返程时,我在途中接到电话,耿墨池病发入院。
赶到医院,主治医师跟我们说:“请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号啕大哭。
祁树礼怎么劝都劝不住我,他的胆结石看样子又有发作的迹象,一直捂着胸口,后来可能是疼得太厉害了就一个人回了家,留了两个人陪着我。
我把他们都赶走了,独自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流泪到天明。
一直到次日下午,耿墨池才醒过来。
我还是不能去看他,医生进进出出,在给他做各种检查。
他的保姆这时也过来了,问起发病的原因,保姆说,是他太太去闹的。
“他太太?米兰?”
我惊愕,米兰回来了?
“是的。”
“她闹什么?”
保姆摇头,又说:“不清楚,只听到他们在争遗嘱什么的。”
毫无疑问,米兰想抢在耿墨池咽气前逼他修改遗嘱,而耿墨池肯定还是原来的条件,必须先解除婚姻关系他才会保全她在遗嘱中的利益,两人互不退让,耿墨池受刺激入院也就不奇怪了。
我猜测米兰不肯让步的原因,对于她来说不仅要钱,耿太太的名分对她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这是她后半生体面做人的资本,就凭这个名分她可以一辈子藐视我,所以她决计不会跟耿墨池解除婚姻关系,两人的拉锯战随着耿墨池病情的加重俨然已进入白热化,无论谁输谁赢这场悲剧已经注定。
晚上我终于可以进特护病房见耿墨池。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鼻腔中插着氧气管子,床边的架子上挂着输液瓶。
他的脸色很平静,见到我时还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你走,我没事。”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让我看见他这么痛苦。
我舍不得走,扑在床沿,握着他插着针管的手轻轻摩挲。
就是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地被我抚摸过,还是那么的修长,却因为过于消瘦,指关节的骨头突兀得触目惊心。
“别让我离开你,也别为难自己,什么都不重要了,真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放手吧,让自己轻松点有什么不好?”
我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说。
他无助地望着我,长而悲地叹口气,“考儿,你不懂的,我只是想能以自由身躺进西雅图的那块墓地,我不想到死都还保留着跟她的婚姻关系,这样下辈子我就能够毫无牵绊地去人海中寻找你,我找到你,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就算没有下辈子,这辈子我跟她的烂账也应该了结清楚,只要她肯答应离婚,我会对她以后的生活作妥善的安置,我可以保证让她的下辈子衣食无忧,但她不肯罢休,她说我就是变成鬼她也是耿太太……”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很重。
我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墨池,别说了,你的心我都懂,可你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何必跟她怄这一口气!”
“人活着不就是一口气吗?考儿!”
他悲怆地看着我。
我哽住,答不上来。
出了病房,发现祁树礼就坐在走廊靠墙的长椅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满脸倦容。
我走上前去,站他边上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我,“他怎么样了?”
“刚睡,暂时是稳住了。”
祁树礼瞅着我眉心紧蹙,欲言又止:“有个糟糕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什么消息?”
我本能地缩了下,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他看着我,眼神透着悲凉和无奈。
我一看他这样子就急了,“什么事啊?你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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