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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何不从汝而死也’。
徐某已六十有五矣,虽不似韩愈当年之齿落毛衰,可眼也昏了,耳也背了。
刚才竟一阵耳鸣,现在还是一片嗡嗡之声。
陈公公说的两句话老夫一个字也没听见。
望公公见谅,更望公公不要再说。”
戏谑到这个份上,不啻赏了自己一记耳光。
陈洪一直无比诚恳的那张脸,刷地阴沉下来,身子倏地站起,抱过桌上那摞票拟:“阁老既然如此不齿咱家,咱家就将阁老的票拟带回司礼监慢慢核审好了。”
抱着那摞票拟,用脚踢开椅子,蹬蹬蹬地向值房门口走去。
两名小太监提着灯笼从院门奔到了值房门口,照着陈洪,一片光飙然而去。
徐阶直望着那片灯笼光在院门外消失,冷笑了一声:“掌灯,准备厕纸,老夫出恭!”
少顷,窗外一盏灯笼从走廊左边侧门向值房门口飘来,徐阶整了整衣离案向门口走去,那盏灯笼却不在门口等着,而是径直进了值房,在屋中挡住了徐阶,没待徐阶看清面孔,一页纸已经递到了他的眼前。
徐阶看见那张浅浅桃红衬底的纸已是一惊,看见纸上的那几行字更是大惊失色!
纸是御笺,字是嘉靖那笔熟悉的行楷,写的是四句古诗:“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
徐阶猛地抬起头,这才看清,来者竟是黄锦!
灯笼前,黄锦也深深地望着他,低声道:“这四句诗打的是四个字,皇上在等阁老将谜底呈上去呢,就写在御笺下面吧。”
说着走到书案边,将御笺摆在案上。
徐阶慢慢走向案边,谜底也就在这几步中想出来了,不敢坐,就在刚才陈洪坐的那把椅子前,站着拿起了笔,躬下腰去,在御笺上恭恭敬敬地写上了“好自为之”
四个楷字,双手捧起,轻轻吹干了墨汁,向黄锦递去。
黄锦露出了浅浅一笑:“阁老好学问。”
接过御笺转身走了出去。
徐阶怔怔地站在那里,直到门口又出现了另一盏灯笼,有个声音传了进来:“小人伺候阁老出恭。”
徐阶这才从怔忡中省了过来,向门口慢慢走去。
日落灯升,晒在院子里的书都被一箱一箱一匣一匣搬到了严嵩的书房。
什么书摆在什么地方,何时从何处取哪一卷查哪一页,这是严嵩几十年养成的读书习惯。
七十五岁以前,每年晒完书后,将不同的书摆到自己心里有数的位置他都视为乐事,亲力亲为,从不叫下人代劳。
七十六岁那年,那次晒完书,他在将上万卷书搬到书架上去时,便突然感到力不从心了,叫来了也长在这里陪父亲读书的严世蕃,严世蕃把书摆到了书架上,严嵩发现几乎和自己摆的一卷不差。
这以后每年这件事便都叫儿子代劳了。
今日,这些书又得自己摆了,不得已叫来两个随从在一旁帮手。
一个随从举着座灯,紧随在他身侧,照着空空的书架,另一个随从则在书箱前听他的指令。
严嵩:“《吕氏春秋》。”
“是。”
书箱前的随从从一口箱子里搬出一匣书呈递了过去。
严嵩双手接了过来,透过眼镜向封面望去:“错了。
是宋版的那匣。”
那随从:“小人该死。”
随即将那匣书放回原箱,从另外一口箱子里捧出另一匣,上面也印着《吕氏春秋》,可是否宋版,他还是不知道,便扒开那根象牙书插,准备翻开来看。
“递过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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