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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宛如银霜,荒凉的田野之中徐羡踽踽独行,纵然已是满头大汗可是脚下速度仍然不减,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开封城的东南角。
脚下无路,尽是秋收后的庄稼茬子还有田垄沟渠,十分的难行,更何况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儿,若不是他一直坚持锻炼,只怕已经累趴了。
从圆月出生一直到东方升起启明星,不知道走了多久,徐羡再也坚持不住,坐到一个田埂上歇着,口中长长的白气吐个没完,他向汴梁城的方向望了望,已然可以看到城头星星点点的火把。
“可算是到了!”
他心中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怀中嘤咛一声,只见那小儿缓缓的挣开眼睛,嘴里呢喃道:“娘、娘……我饿。”
徐羡喜道:“你醒了?”
小儿睁开眼睛之后,摇晃着脑袋四下里打量,一脸的茫然,“我娘呢?”
“你娘她……让我带你去找你爹,等天亮了你就见到她了。”
徐羡真的很怕他一嗓子就哭出来。
小儿眨眨黑亮的双眸,继续用柔嫩声音道:“我饿了。”
“我也饿,等天亮了就有吃的了。”
徐羡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小儿当下就哭了出来,说话的声音不大,嗓子是真的响亮,能把狼给招来。
徐羡连忙掩住他的嘴,把他抱在怀中学妇人不停的颠着,却是无济于事,可见是真的饿了只好道:“我带你去找吃的,你莫要再哭了,不然我们都得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徐羡呲牙咧嘴的模样吓到了,竟然真的不哭了,只是轻轻的抽噎着,见他不哭徐羡便抱着他继续的往开封城的方向走。
走了几里便已是到了开封城的东南角,汴河就是从这里进城了,水门外停着七八艘南来北往的商船。
多半都是夜间抵达的,碰上水门关闭只好停在城外等天亮再进城。
船上已是亮了灯,船上的人早早醒了做着进城的准备,一个船老大站到船头甩着鸟儿撒尿,听见身后有动静便道:“栓子你拉完了屎也不知道把桥板扯了把缆绳解了,真是越来越懒了,当心老子扣你工钱。”
船老大刚一转过头,就瞧见自己伙计提着裤子从枯草丛里钻出来,“咦?你不是上来了吗,那刚才的是谁,是二蛋?”
“二蛋还睡着呢,您耳朵不好使不是一天了,自己打呼噜跟打雷一样却听不见。”
“你嫌弃老子打呼噜,老子还没嫌弃你脚臭呢……哟,前面的船动了,赶紧的把缆绳解开,叫上那几个睡懒觉的撑船,客人昨天都进城了,耽搁了人家交货,以后谁还雇咱们的船。”
几个伙计都被叫了出来,拿着近两丈长的竹篙使足了吃奶的劲儿,将船只缓缓的撑离岸边,朝着水门缓缓行去。
躲在货仓里面的徐羡长出一口气,手里拿着一碗浑浊的米酒凑到小儿的嘴边,“喝吧,喝了就不会饿了,也不会冷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徐羡攥着绳子举着小儿,将自己缓缓的放进已是结了薄冰的汴梁河里,冰凉的河水让他不由得打个寒颤。
好在这边水不是很深才过胸口,徐羡一手举着已经被灌醉了的小儿一手破冰,好不容易才是上了岸,沿着河滩哆哆嗦嗦的往柳河湾跑。
家中院门紧闭,屋里还亮着灯,徐羡轻叩门环不多时就见小蚕过来开门,劈头盖脸的问道:“哥哥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一宿都没有回来了,张叔说你去逛青楼了……哪里来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嘘……嘘……嘘……”
徐羡已是冻得牙齿架,“赶紧……让我……进去!”
屋里生了火盆温暖如春,已是冻了半死的徐羡,只觉得自己似是进了天堂,把昏睡的小儿放在床榻上,又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换上干净衣裳,在火盆边上喝了杯热水,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小蚕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床上的孩子,迟疑了半天才问:“那孩子是哥哥的?你什么时候养了外室?”
“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养外室了。”
徐羡正了正脸色对小蚕道:“小蚕你务必要记得不要跟旁人说咱们家里有个婴孩儿的事情,没有必要别让旁人进来。”
徐羡之所以这般认真的嘱咐,实在是因为小蚕有发展成长舌妇的倾向,估计是和柳河湾的妇人处得久了。
“刘婶儿也不能说嘛?”
“呃……尤其是她不能说。”
又让小蚕挤了些羊奶煮开喂了小儿喝下,希望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徐羡吃了碗面,交代小蚕不要出门,把店里的生意交给老张去管,便到自己房中睡下。
一觉醒来已是到了傍晚,徐羡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起来,听见外间有小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掀开帘子就见小蚕正陪着那小儿玩耍,那小儿骑在阿宝的脖子上,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揪着熊耳朵,咯咯得笑个没完,见他两眼有神行动自如,应该是没落下什么毛病。
小蚕见了徐羡便道:“阳哥儿中午就醒了,也不哭闹,我喂他了半碗粥,谁知他尿了裤子,家里没有替换的便给他烤干重新的穿上了,我寻思明天再给他做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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