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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心烦意乱,他考虑的还不止贺兰打布暖主意的事。
洛阳留下的烂摊子倘或捅出来,祸害的不单是布暖一个。
布家女儿自愿守节进敬节堂是上报朝廷的,嘉奖都已经下来,万一有个好歹,布如荫就是欺君罔上,杀头、凌迟,罪无可恕。
所幸布暖母亲把事办得还算利索,就算贺兰敏之真有那闲心去查她的身家,也未必能查出来。
沈家有四位姑奶奶,上辈里还有五六位老姑奶奶、老姨奶奶。
族里的姑娘,养到布暖这个年纪早殇的也有好几个,真到了那地步,费些手脚,后计总还是有的。
布暖见他不带一点笑模样,言辞又那样冷戾,心里怕到了极处,怯懦的低垂下头,颤着声应个是,竟像是要哭了似的。
容与微怔,看不见她的脸,只见簪上一缕缨子搭在鬓边的发上,欶欶颤动着,要断不断,游丝样的。
他叹息,自己心焦,想是吓着她了,便好言道,“舅舅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若真要揪个祸首出来,那我才是首当其冲的。
若不是我要领你出府观竞渡,就不会遇上贺兰敏之了。”
布暖抬起头,鼻子红红的,摇摇头道,“不怪舅舅,托您的福,这是我从小到大玩得最尽兴的一趟。
有这点念想,往后就是再不出府也足意儿了。”
两个人听得颇不是滋味,蓝笙恨道,“别顾忌着那厮,照旧玩你的。
大家相安无事便好,若是他不识趣,我不同他撕破脸皮,单叫他出入小心些,别哪天摔下沟渠弄伤了命根子,到时候只有入大明宫做太监去了。”
容与扯了扯嘴角,行过军打过仗的人,有的是狠招来整治他。
明面上摆得过去就罢,若是贺兰当真讨不自在,那么邪路子他也不是没走过,使些手腕扳倒一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那厢贺兰敏之撂下一干附庸,独个儿上了盐角坊尽东头的雅间里。
也不坐,背着手,仰着头,在地心来来回回的踱。
边踱边琢磨,越琢磨越上火。
国公府里的管事瞧主子生闷气,忙打了手巾把子递上来,讨好道,“公子爷快消消气,才刚公子爷和众郎君们玩乐时,小人抽闲去濯春楼见了贺妈妈。
公子爷前两趟去,缀玉姑娘尚在病中,没能伺候。
今儿那假母见了我就笑,说是姑娘病势好了些,日日盼着公子爷呢!
不过听贺妈妈的口气,像是嫌缀玉姑娘身子太弱,白白养着病西施中看不中用,有意要开市叫价放她从良呢!”
贺兰敏之对这个不太在意,他是一掷千金的豪客,同各式女人处,相与一阵,时候久了就忘了。
那缀玉是濯春楼头牌,原先倒打得火热,他也有意要将她长包下来,可转头她就病了。
到底世上现实的人不止假母一个,不沾亲不带故,谁愿意弄个药罐子在手上!
他百无聊赖,随口问,“贺老娘开了什么价?”
管事道,“假母说了,公子爷是熟客,倘或公子有意思,两千贯去领人。”
贺兰敏之笃笃点着案面道,“两百文能买个大丫头,缀玉姑娘两千贯的市价忒贵了些。
她那病身子,去十趟,九趟是抱恙的。
买回来拱着瞧,也没什么趣儿。”
这事暂且撂下,他眼下有了新想头,青楼卖笑的怎及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若不是忌惮着沈容与,那朵花能放到明日去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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