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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整章 恨来迟（第3页）

陌辰喜欢看他这个样子，没有挣扎矛盾，没有忧愁顾虑，不用肩负故国倾顾江山，忘却天下沉浮百姓康乐。

这样的他，最像是初逢时，那个淡看庭前花落云卷云舒，目光和煦中带着浅淡悲伤和厌倦的翩翩少年。

昏睡中，白熙觉得自己看到萧盏。

看到她坐在床边，静静地低头看着他。

昔日清澈干净、爱恨分明的眼眸此时像是笼在一层薄薄的岚雾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是无奈。

白熙想伸手捉住她，不让她离开，然后手脚却被什么束缚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用力，亦动弹不得。

陌辰见白熙在睡梦中动了动手脚，想是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紧紧闭上了眼。

白熙想动，但他的手足皆被固定着，不能转身，不能移动，只能舒展了四肢平躺着。

白熙挣扎不得，突然惊醒，萧盏模糊的剪影清晰起来，眉眼化作了陌辰。

白熙心底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惊惧。

陌辰说：“你中毒了。”

白熙许久没有进水，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

陌辰说：“毒是无痕，大夫们不知如何解，只是配了要缓解素毒入侵。”

“无痕……”

白熙喃喃地重复，随即释然一笑，“如此，这毒不解也罢了。”

从上战场的第一刻起，他就有对死亡的觉悟。

偶尔想到自己或许会丧生在某个陌生人的长戟之下，葬在异乡，心里不免仍会悲哀。

萧盏离去后，他总会一夜夜地枯坐无眠，心里空洞得发痛。

他时常幻想着自己会如何死去，或许在城墙上被敌人万箭射死，或许被刺客一剑刺穿心口，或许是在梦中猝然离去，没想到，他竟然能亡在无痕下，亡在她的手中。

他现在能醒来，是因为毒尚未侵入腑内，大夫及时用了解毒剂镇压，一旦毒性发作……一旦毒性发作，他就能再见到她了吧。

在对她的深深思念中死去，再没有比这样更适合他的死法，他就是该受这样的折磨，用这样的方式偿还他的罪孽。

这一刻，他如释负重。

陌辰接着说：“你的手足筋也已被挑断。”

于上阵杀敌的将士而言，失去手足，毋宁死。

白熙偏过头，看看自己包扎着的手足，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笑。

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手足有了没了又有什么区别。

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活该遭这样的惩罚。

事实上，事先谁也没有想到，平顺下手会如此之狠。

虽然大计得以顺利实施，但是无论是无痕，还是断筋，每一件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其实我本可以阻止他挑断你的手脚筋的，”

陌辰语气平淡地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今天没有下雨这样的事实，“你不恨我？”

白熙的语气亦是平和且真诚：“不恨，以身做饵是我自己的决定。

凡事皆不可知，危险难料。

想要成功，就得付出代价，这些都是我应该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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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