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把程德轩的骨头卡得“咯吱”作响。
程德轩无力地朝前挥手,嘴里发出无声的叫喊,试图逃出她的束缚,可是一切只是徒劳,她的手如一条冰凉的蛇,一点点将他的脖子缠紧,压走里面最后一丝气息。
“哗啦”一声,身后的窗子被一样事物震开了,窗棱四分五裂,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那是一柄铁尺,六面分别刻着二十八宿,日月同辉,紫微讳,天蓬讳,南斗六星和北斗七星,每一个字符都冒着耀眼的金光,将室内照得白亮。
铁尺看似沉重,实则柔软,“啪”的一下打在晏娘的手腕上,又轻巧的弹开,如一条长蛇一般,重新消失在破碎的窗口后面。
晏娘闷哼一声,五指一松丢下程德轩,她转身冲到院内,仰头望向天空,声音穿透纷飞的大雪扬向天际,“道士,你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暗处,有本事就和我干上一仗,分出个胜负。难道你怕了,怕被我再废一只手?所以才缩颈藏头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话音刚落,院门忽然开了,一道风翻卷着从门口闯进来,撞在晏娘身上,把她青色的裙摆吹得向后散去,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眯起眼睛望向院外,只见漆黑的甬道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他并不高大,亦和画中那些仙风道骨手握拂尘的道家无半点相似,只身着一套再普通不过的蓝色道袍,头挽一个简单的道髻,一手贴在腿上,另一手紧握着一根法尺,踩着洁白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地朝院子走来。
不过,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在黑暗中渗出点点寒光,像是聚集了日月的精华,可若仔细望去,就会发现他的瞳仁后面,连着一排闪耀的瞳孔,重重叠叠,一个压着一个,像一枚枚纸钱,从钱眼中心闪出锃亮的白光。
晏娘轻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腕,嘴角挑起一道阴冷的弧度,“妖道,你终于现身了。”
道士脸上闪出一丝笑意,他昂首望天,轻声道,“林镜隐,他死的那天也是飞雪漫天,就和今日一样。只是那晚,他本已睡下,却又突然急召晋王入宫,你可知为何?”
听到这话,晏娘只觉一股寒气从头顶落下,直直扎进脚跟,震得她浑身冰凉,无法呼吸。
“那晚的大雪是你幻化的?”她说出这几个字,可是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真实,像是出自他人之口。
雪花疯狂地飞舞,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却静立不动,如一抹映在水中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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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山野录》记载:开宝乙亥岁也,上巳祓禊,驾幸西沼,生醉坐于岸木阴下,笑揖太祖曰:“别来喜安。”上大喜,亟遣中人密引至后掖,恐其遁,急回跸与见之,一如平时,抵掌浩饮。上谓生曰:“我久欲见汝决克一事,无他,我寿还得几多在?”生曰:“但今年十月廿日夜晴,则可延一纪;不尔,则当速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