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这不是来登记了吗?”
“左少卿比本官都年轻。”温翁念无奈地说了声。
改不了,整个武功县人眼里,王恶就是“老人家”,即便温翁念再如何说也没用。
柳工更迷惑了。
百姓不是都想方设法逃税赋吗?怎么到了武功县就不同了?
“嗨,官爷你是不知道,县君为了让小王庄新开的作坊招收武功县人,天不亮就骑马去小王庄,为此还摔了一跤。有这样为武功县百姓掏肝掏肺的县君,是武功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为这几文钱逃赋,那还是人吗?”族老大声道。
温翁念面上带着笑容。
靠情分维持关系是可以,可要长久,必要的规矩是不可少的。
不仅武功县衙有账簿,小王庄那边也有账簿,双方一对账,一切一目了然,逃赋的,除了罚钱,在武功县户籍的等级也进行下调,有好处以后会优先照顾户籍等级高的。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温翁念也颇为娴熟。
柳工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晓得温翁念仁义、爱民。
……
负责蓝田县的监察史荀缘气得发疯。
明明知道蓝田县肯定有问题,奈何自己查不出!
这是在嘲笑自己水平不够么?
萧胜任期的账簿,开销虽大,收入也大,给官吏们的补贴也在明处,这个无懈可击。
到唐观接手,开销骤然加大数倍,收入骤减!
面无表情的民曹主事元宝明确告诉荀缘,收入的减少是因为与小王庄合作中断,开销加大是因为拓宽蓝田县到长安城的道路、修整县城内部的建筑、修建蓝田美玉展馆。
荀缘当即呵呵了。
从长安到蓝田,那道路宽敞得可容四车并行,长安到洛阳的主干道也不过如此。
问题是,蓝田县何德何能敢与洛阳并肩?
“那是县君一意决之。”元宝冷漠地回答。
有问题,找唐观去,莫与吏目纠缠。
没看到主簿常升都被气得挂印而去了吗?
“承接工程是哪一方?相关预算是谁做的?”荀缘追问。
“问县君。”元宝的态度更冷漠了。
整个民曹,不过是唐观手里的一张厕纸,用过就扔。
所以,凭甚为唐观挡箭?
荀缘记下了小本本:唐观独断专行。
所有相关问题,唐观那里都给出了完美的答案,完美到荀缘不敢相信。
烦闷的走出县衙,顶着薄雪,荀缘上马,信马游缰,在雪中舒缓着自己的郁气。
下雪天,分辨不出时辰,荀缘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在雪中看到一个巨大的墓冢。
拂去墓碑上的雪花,荀缘才发现这竟是蔡文姬之墓。
史书上并未著有蔡文姬的归宿,但曹操将其赎回,而当时东汉定都是许昌,蔡文姬大概率还是葬在河南府的地头,此处很有可能是衣冠冢。
百步之外,是一个笼罩着白雪的小树庄。
荀缘缓缓走过去,隐隐听得有哭声。
循着哭声,荀缘叩响了一家百姓的柴扉。
“这位官长,到寒舍何事?”主人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见到孤身一人的荀缘,眉头松开,推开了柴扉。
“下雪,天寒,想讨碗热水喝。”荀缘拱手。
主人叹着气,让荀缘把马拴到柴棚里,请荀缘入屋避雪。
炉子上的水壶里有翻滚的沸水,主人家给荀缘倒了一碗。
慢慢喝了几口,身体恢复了温暖,荀缘随意寒暄:“主人家,额迷路了,却不知此处叫甚?”
汉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此处叫蔡王庄,因为有蔡文姬墓而得名。蓝田县城,离此不远,出了庄子,顺大道走个五六里就到了。”
里屋隐约传来啜泣声。
“主人家可是遇到甚么难事?额虽官位不高,却也能略为分忧。”荀缘问道。
里屋的啜泣声更大了。
汉子焦躁地挠头:“这破事!前任县君在位,教额们栽玫瑰花挣钱,虽然钱不是太多吧,可日子也确实好过起来,这炕、这烟囱,都是那时修建的。换了个县君,不许种玫瑰,愣是要种甚么苌楚,哦,也就是猕猴桃。”
“不分向阴向阳,坡地全部让种上猕猴桃!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猕猴桃这玩意儿就只认向阳地!额家的地,全都是向阴地!”
“辛辛苦苦折腾了一年,被迫投进去大半家当,果树最后只能当柴烧!衙门的人来过一趟,就说了句‘当交学费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家里婆姨想不开,早上才上吊,幸亏发现得早……”
荀缘迅速在心里记下了一笔:祸害民生。
“主人家放心,额是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史,一定会将此事禀告朝廷,让这样的混账官员滚蛋!日子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