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有嗜酒的俗人。有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俗人,也有腰缠万贯的俗人。俗人面对俗事,解法却多种多样。俗,向来不是一个贬义词。人吃五谷杂粮,拥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远观山静云变,近瞧溪水河虾,哪有不俗的?便是四大皆空的僧人,也与‘俗’字脱不了干系。”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敬重道:“定智师傅,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与我当下的处境又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不再叫他马远斋,毕竟那是他曾经尘世里的俗名,他的一席话,让我意识到,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得道高僧,我自然也不会再突兀的无礼的用曾经的名字,去呼唤今日的他。简单一句‘定智师傅’就已经展现出了我的尊重。
面对我的疑问,定智师傅微笑道:“在老衲看来,二者之间息息相关。俗与佛分不开,柳姑娘所做之事,曾经的经历,在我看来便是慈悲之举。”
“慈悲?”我自嘲一笑,觉得自己跟这两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况且我的丈夫,可是亲手杀了定真大和尚,定智竟然还说我慈悲,怕是脑袋被驴踢了。
感受到了我眼神中的质疑,定智和尚云淡风轻道:“且问柳姑娘一个问题,自始至终,可曾有过任何一个灵魂,毁在您的手里?”
我低头思索回忆之际,定智师傅面带微笑,语气笃定:“没有!因为我从你身上察觉不到半点戾气。”
听到这话我笑了:“我的心魔之暴戾,之凶狠,之恶毒,超乎你的想象。”
“心魔是心魔,你是你,又怎能混为一谈?”定智和尚平静祥和道:“若是柳姑娘自身是个暴戾的人,又岂会听老衲说这么多?又岂会如此忧愁?万般事,万般解。以应龙此事来说,解法便有凶善两种。柳姑娘因心存善念,才会如此忧愁。若是一心向凶,将所有阻碍屠戮殆尽,又岂会忧愁?”
说到这,定智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昨夜,前去猎杀的卫道士,以及特别行动组,一败涂地,却未有一人死去,便很说明问题。”
“你说我慈悲,说我心善,说我这好那好,却根本没有解开我的疑惑。”我看着定智师傅,歉意道:“抱歉,原谅我的榆木脑袋。”
定智和尚笑而不语,伸手一指我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我转身顺着定智和尚的指引看过去,心头一沉,因为在待客厅的另一端,竟然站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低着头,头发披散,脸色阴沉,眼神怨毒,竟然是一只厉鬼。
这里可是金昭寺,怎么会有厉鬼敢出现在这里!
就在我满腹狐疑之际。定智和尚柔声道:“在世人心中,佛与鬼向来不两立,事实却并非如此。鬼也分好鬼坏鬼,若是一并诛杀之,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