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林致远准时出现在醉仙楼。
他穿着月白色缂丝锦袍,头束白玉冠,正是京中时兴的贵胄公子的打扮。
蜀国王妃见少年迎着霞光缓缓走来,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像……真是像极了。”
他的眉眼,他的神情,同那个人简直如出一辙。就连走路的步伐,也是一样的。
蜀国王妃美眸泛起泪意。
她早就想到,林致远……
原来他是那个人的……
“王妃娘娘,是不是王世子殿下病情反复了?”
林致远开口。
此刻连傻子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儿。
蜀国王妃忍住泪水:“没……没事。我是想到寰儿的姨祖母,心里难过。”
“寰儿的姨祖母是大夏人,你……你同她长得很像。”
“大千世界,长得像的人何其多,不过和王妃娘娘的姨母生得像,说来是我的福分。”
林致远没有追问寰儿的姨祖母是谁。
那么他一定还不知道那件事……
蜀国王妃打算先将事情查清楚,等有了定论再与他说。
宴席上,林致远觉得今天的蜀国王妃很是反常,她待自己太过殷勤,带着刻意。
若不是她的目光带着长辈的慈爱,他都要怀疑她对自己存了那种心思。
饭毕,蜀国王妃取出一只包着锦缎的匣子:“林大人年少有为,白小姐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白小姐因为寰儿的事受了委屈,我理应有所表示,这一匣子东西权当赔罪,同时也是谢礼。”
林致远推辞:“王妃娘娘言重了,您没有追究一品居的过失,我和晓晓感激不尽。而且您还让一品居在蜀国开分店,这比什么谢礼都来的珍贵。”
蜀国王妃笑着起身:“我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的。听说你和白小姐下月成亲,你若瞧不上,就给她添妆。我和寰儿明日动身回蜀国,来日方长,定有再见之时。”
蜀国王妃和王世子离去时,一干大臣送行至城外。
因林致远治好了王世子的病,王世子的储君之位保住了,蜀国王妃做主送了大夏一份大礼。
她将专供大夏的硝石和生铁的价格降了三成,还准许大夏的布匹进入蜀国市场。
这一来一去,每年可为国库省下不下十万两银子。
皇帝龙颜大悦,当下将那道向商户征收重税的圣旨收回,京城大大小小的商户终于松了口气。
特别是那些准备转让铺子的小商户,这次可谓受了林致远的大恩。
不过在顺天府尹杜大人的张罗下,商户们最终还是捐了购置军需的银子。
其中白晓儿一人捐了五万两,手笔之大,令京城其他大商行汗颜,那些要脸面讲排场的大商只得纷纷效仿,捐了差不多数额的银子。
这下国库一下子多出五六十万两白银,皇帝喜得上朝时脸上都带着笑,心里对林致远和他的小妻子就更满意了。
太后得知了这件事,也颇为自得:“到底是你的亲外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就说他旺你这个舅舅吧,你偏不信。”
皇帝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往后自会好好提携阿远,荣华富贵和封妻荫子总是跑不了的。”
太后摇头,泛黄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睿智:“母后的意思不是要你提携他,就凭阿远的医术和晓儿丫头经商的本事,赚的钱恐怕几辈子都花不完。我是让你做个承诺,以后不管怎样,你都要留阿远一条生路。阿远是你姐姐唯一的骨血,我不想他……步你姐姐的后尘。”
皇帝脸色太阳穴猛地一跳,神色阴翳起来:“母后,你是说阿远这孩子……有反骨?”
“我相信阿远这孩子定不会做出忤逆之事,我只是担心有人陷害他。皇帝,你是明君,心怀天下,朝堂上那些阴私不用母后说你也知道。但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白的也就变成了黑的。我在一天,那些人尚且不敢轻举妄动,等我去了,我只怕阿远变成砧板上的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陷入沉思。
太后的话很有道理。
自林致远回京,确实帮了自己很多,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扪心自问,给林致远高官厚禄,说到底是为了利用他,让他成为他的刀,为他披荆斩棘。
他是自己的亲外甥,自己这样,的确是太过寡情了。
“皇帝,还有一件事,阿远让我瞒着你,但我还是要说。救治王世子那日,晓儿那丫头说阿远身受重伤,让你召他回宫,当时王总管说是误会,阿远并没有受伤。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阿远故意瞒着王总管,他那天早上遭人暗算,背上被砍了了两刀,撑着最后一口气为王世子诊疗,差点将自己的小命都给弄丢了。”
皇帝心头俱震。
“母后说的可是真的?”
“这样的事怎会骗你,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阿远这孩子为了大夏的江山舍生忘死,你却在心里怀疑他。若让他知晓,会何等寒心,你可是他亲舅舅啊。”
太后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皇帝突然道:“母后,儿子以大夏祖先起誓,不论将来林致远犯下什么祸事,我都会饶他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