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见阁下。”
“也未听说过我?”
李庭芝捻着长须,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
“舆情司司使,姜饭。”
李庭芝拱了拱手,心中叹息,被舆情司盯了这么多年,自己却连对方这么显眼的特征都不知道。
姜饭也不知道该得意还是尴尬,抬手请李庭芝上了一座酒楼。
“有一消息与李相公言,请。”
“请。”
“这是矾楼旧址,有精明的商人在此重建了矾楼,听说炒菜味道不错……”
李庭芝不信。
他虽不是爱享受之人,但昨日、今日吃的菜,味道都比在扬州的差远了。
以他的涵养,也不多问,由着姜饭引上一个厢房,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是好消息。”姜饭道:“李相公的家卷如今已回到了杨州……”
“真的?!”
姜饭点了点头,道:“恐李相公不信,我不妨说得再详细些。此事虽已不是机密,但李相公暂时莫传出去。”
“姜司使放心,李某不是多嘴之人。”
“好。镇江府洪起畏派人将人保护过江了。”
“洪起畏真降了?”
姜饭笑而不语。
李庭芝不再追问这些,能确定家小还平安也就够了。
“姜司使,今日这顿饭,李某来请。”
“我领你上来,本就是这意思……”
~~
驿馆。
吕文焕只吃了两口便放下快子。
见此情形,吕师圣忙道:“父亲若吃不惯北方菜,孩儿让人到厨房去做……”
“这都是小事。”吕文焕沉吟道:“陛下今日未召见我。”
“那又如何?”
“你堂兄如今守着江州,陛下若有招降之意,岂能不问?”
吕师圣见他父亲不吃了,也放下快子,沉吟道:“陛下似乎不那么关心江南的战事?”
吕文焕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昨日觐见时,殿中原本在与陛下对奏的都是文官。”
“看来,陛下是对这一战很有信心啊。”
吕文焕叹息一声,又道:“我已传信给师夔,劝他早日归降,勿要螳臂当车,恐他不听啊。”
吕师圣摇头道:“吕家已为官宦人家,逢如此大变局,何苦为了钱财而丧了满门前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到这里,吕文焕脸上更添忧色。
他如今官封怀化大将军,但这只是武散官,另外还有个实职是“兼知中书省军机重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小官,但有些像是丞相之一。
又过了数日,听说李庭芝已离开开封回淮东任职,吕文焕不由妒忌起来,不满于李瑕不信他,却更信李庭芝那种顽囚。
正是在这日,他终于得到召传,让他到行宫觐见。
~~
这次觐见不在大殿,而在偏殿。
吕文焕到时,首先看到的是摆在殿中间的两个大沙盘。
而等候的臣子中除了韩承绪、史俊两个文官,别的都是武将。
吕文焕官位不算太低,穿的也是紫色官袍,只是入殿之后却十分低调,默默站在一旁,向那沙盘看去。
其中一沙盘长而窄,显示的是长江的地形;另一个则只有一段江流,上面已摆满了船只,暂时还不好认出来这是哪一段。
只看了这一眼,吕文焕便意识到李瑕虽不算很信任他,却也没有不信任他,至少还是让他参与到了国家大事的对奏之中。
显然,接下来要商议的便是灭宋之战双方兵力最多的一场战事了。
未必是最后一战,但已是宋军最后一次有力的反抗了。
“陛下到。”
“臣等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想必诸卿已经猜到了今日要议的是何事。据可靠消息,宋军已集兵于这一带准备与我军交战。”
吕文焕目光看去,认出李瑕指出的是从芜湖到建康府的一段长江江面,不是九江。
他却还不知道吕师夔到底是降了还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