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驻扎在保州城南的唐军士卒心情却不太好,重庆失守的消息近日已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担心起自己在家乡的父母妻儿。
另外,军中伙食原本一直都是准时发放,但这几天开始却有了减粮的迹象,三日只有以往两日的量。
这日中午,又到了放饭时辰,几个唐军士卒蹲在营地边上,不免抱怨起来。
「说是打了胜仗,吃的却一天比一天少了。」「就是说,这能吃得饱?!」
不远处,一队民夫正搬运了辎重过来,等着将领清点。
等待时,其中便有人用垂涎的目光向这几名唐军手里的伙食看了一眼,啧啧称赞。
「军爷吃的这些好东西,俺看一眼做梦都得流口水,咋还嫌弃哩?」
「嘿,你这汉子,我说的是吃不饱的事。」
「军爷再不饱,那也比俺吃得多呀,俺巴不得能入伍当个唐军。」
这民夫的一番话倒是赢得了那几个唐军士卒的好感。
「你叫甚名字?」
「赵家富,俺就是保州城北周官村人。」「知道了,回头给你问问将军还募不募兵。」「好咧!」
那唐军士卒本就是随口一说,赵家富却当了真,就在一旁蹲下,傻愣愣看着他们吃饭。
「不过你可想好了,一旦入了伍。到时我们若是回关中了,你可就得离了保州。」
「啊,为啥啊?」
「为啥。」有唐军士卒拿筷子敲了一下自己的饭碗,道:「阎差还不差饿鬼哩,还为啥?!」
赵家富挠头,被他的口气吓到了。
便有另一个士卒道:「莫怕他,他心情不好。他合州人,正担心家里呢。」
几个唐军士卒也就懒得理赵家富了,自说起话来。
「重庆都丢了,怕是现在已经打到合州了吧?」「别是都打到泸州了,那我可就着急死了。」
「哎哟,你们都莫急,听我讲,吉人自有天相...
「都别听小眉山讲,小眉山家离重庆远着,他当然不急。」
「诶,说到这个。我今早刚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眉山到成都全被洗劫了。」
「什么?!」
「我说老扈头,你可别乱说,吓坏小眉山哩。」「我乱说啥了?这事本就盖不住,听说就是在年节时有元兵杀进了成都府,洗劫一空,又向下游杀到眉山、叙州。」
「你莫乱讲啊!川蜀哪来的元兵?」
「就是有元兵杀过去了,成都又给杀空了,你们说重庆、合州丢了至少人还在。家在成都附近的可就没指望了。」
「含鸟猢狲!都叫你莫乱讲了!」
「不是......眼下这情形,怕不是得回师了吧?」
「回得去吗?大帅才离开洛阳告急的文书就一日三封,等我们回去,怕是孟津渡已经被宋军拿下了。」
「什么?!」~~入了夜。
赵家富回到了村中,四下看了一眼,到了村中一间大宅前,叩了门环。
「甲长在吗?」
「进来吧,今日是你们这批人给新朝廷运辎重的最后一日吧?」
「是,原本说要二十日,后来又说只要十三日。俺今日听了好多唐军说的话.....
赵家富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最后,欢欢喜喜地便领了一小块猪肉回家。
没多久,再次有村民叩了门环,出来时手里也提了一块猪肉。
「辛苦你们为朝廷出力了,我一个乡野之人做不了别的,这个给你。」
到了天亮前,便有一个身影出
了这甲长家的后门,往北走了一段路,在河边找出了一只小筏向东漂去。
~~
半个月后,大宁宫。
一众金莲川幕府谋臣再次觐见忽必烈。
郝经站在其中,微微抬眼扫视了一圈,发现今日在堂上的人多了如安童、阿里、桑哥、谒只里等蒙古及色目大臣。
不过,前几日议事时刚被放回来的宗王忽刺忽儿一直都在,今日却又不在。
郝经不由想到不久前有人给唐军递情报被拿下一事。
他心中微微一凛,将身子俯得低了些。
诸人站定,刘秉忠便出列,道:「陛下,听说扰乱唐军军心之事已有了成效,唐军已经暂时退回了保州,不敢与移相哥大王交战。」
「不仅仅是这样。」忽必烈难得笑了一下,道:本汗这里还有一封移相哥刚送来的信,你们都看看吧。
他随手将信递出去,首先却是递到了安童手里。安童看过,则亲手递给了刘秉忠。
「看来,不仅是我们对唐军的攻心之计成功了,唐军自己还有很多麻烦。」
「什么?这消息是真的?陛下真的派兵攻进了成都府?」
郝经站在人群中,竟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而移相哥的那封信也还没递到他手里,刘秉忠看过之后,却是交给了桑哥。
「你最了解吐蕃形势,这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桑哥应道:「陛下早在两年多以前就派人前往吐蕃了,正是因为十分相信恰那多吉、勘陀孟迦的忠诚。」
郝经听着,竟觉得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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