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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终于消了怒气,意识到麾下的臣子不是轻敌,而是认真分析过的。
但,张易之后又多说了两句。
“还有一点,李瑕并不需要急着决战,龟缩防御、以图将来才是最适合他的战略,毕竟他才二十六七岁……”
忽必烈澹澹看了张易一眼,不由想着张易的意思是否说李瑕能熬死他。
一股杀意遂在心底冒了芽……
~~
黄河畔,南海子码头。
从乌拉特牧场过来有两百五十余里,马匹整整狂奔了一夜终于,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但信使还是将李瑕的信递在了张珏手里。
张珏看了很久,之后勐地吸了吸鼻子。
他召过诸将,拍了拍头盔,开口想说话,却是骂了一句“娘的”。
“大帅?”
刘金锁大声道:“有啥事你就说,我什么世面没见过?”
“大帅请直说,末将们绝不会坏了士气。”
“坏个屁的士气。”张珏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牙齿,像是要吃人,道:“好事,大好事。”
他摘了头上的盔甲,指着北面的阴山,道:“虏酋来了,就在阴山那头。哈哈哈,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告诉你们,忽必烈的人头不会被其他哪路兵军砍了,他得死在我们延安军手上!”
“杀虏酋!杀虏酋!”
更有钓鱼城的旧部勐拍着胸膛,道:“先斩蒙哥,再斩忽必烈!杀虏就得看我们蜀人!他娘的就得看我们蜀人!”
“好!”
张珏见军心士气如此,用力点了点头。
这有些冷的天气里,额头上却满是汗水。
拍了拍手里的信,转头又看向南面的黄河,他道:“今日陛下传了数十条旨意往长安,调了大量的援军来接应我们。”
“好!”
“但这些援军来之前,只有我们能拖住忽必烈。”
“那就拖住他!”
张珏默然了一会,才道:“老子实话与你们说,这一仗,难。比钓鱼城之战难打,双方的兵力和钓鱼城之战时差不多,但我们没有山城、没有辎重,这里还是敌境,我们面对的是忽必烈。”
他转过头,看向他麾下的将领,刘金锁、阿吉、程聪、史进、史炤……之后又看向更远处他的士卒们。
许久,他才继续说下去。
“会死很多人,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你们怕吗?”
“大帅。”
说话的是程聪。
这是在重庆府时,由张珏亲自入城说服让他归附李瑕的钓鱼城旧将。
他抬手指了指天,笑嘻嘻的样子,道了一句。
“王将军在天上看着呢。”
“……”
张珏又骂了句粗话,喝道:“那就听我军令,先把我们的船只全都连在一起、固定在黄河上,搭成浮桥。”
“是……”
~~
正午时分,张弘范翻身上马,准备向西去追击李瑕。
但才在马鞍上坐定,他却是向东面回望了一眼,沉吟道:“李瑕退了,张珏退了吗?”
“大帅,陛下的旨意是让我们追击李瑕。”随在他身边的千户李庭提醒道。
“我知道。”张弘范沉思着,又道:“我只是觉得,以李瑕的脾性,他若是要退,该会让张珏同时撤退才是。”
李庭道:“但杨奔新败,李瑕的西路只剩下不到一万兵力,且归路遥遥;相反,张珏的两万兵力只要渡过黄河就可全身而退。”
张弘范想了想,最后才点头,道:“也是。”
“大帅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
“在汗帐中两位张公分析得很清楚了,陛下亲征,李瑕不逃是死,逃了先丢掉整个西北。”
“我亦是这般推演的。”张弘范澹澹一笑,“但还在思考是否有第三种可能。”
“有吗?”
“暂时没有。对了,谁去歼灭张珏?”
“忙古带元帅。”
“知道了。”张弘范夹了夹马腹,下令道:“全军提速,莫让李瑕走远了。”
因面对的是李瑕,他心中已不自觉地警惕起来,不断地散出探马,最怕的就是让李瑕的兵马离开自己探马的视线。
他隐隐觉得,如果这一战还有第三种可能,哪怕是一个渺茫的可能,李瑕必定会去拼命争取而不愿丢掉西北。
那就必须看好了李瑕的兵马,避免出现那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