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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应道:“我来当先锋,带领我们突围。”
脱里发拍了拍他的肩,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起小心思,如果敢背叛,第一个死的会是你。”
“我是尊贵的大汗最忠诚的部下。”德苏阿木应道。
他转身,面对自己的部众,喊道:“都不要惊慌,勇士们随我突围,蒙古勇士会保护我们的女人和孩子……”
德苏阿木就这样召集了疲惫不堪的战士,他们有五百骑,选择了南面,向风蚀谷外行去。
之所以选择南面,因为这是顺风的风向,如果打仗时风沙大作,逆风的方向是更加吃亏的。
没有了选择余地的牧民们策马而奔。
远处有号角声传来。
火赤哈儿的兵马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进方向,正在召集兵力围堵他们。
“杀出去!”德苏阿木用畏兀儿语大喊道。
“他们突围了!拦住他们……”
对面的呼喊也是畏兀儿语。
这事很奇怪。
分明蒙古的汗位之争,所牵扯的也都是蒙古诸王的利益,但诸王们正在饮酒作乐,反而是这些畏兀儿人先拼杀、先流血……
“噗。”
箭失刺穿了一名畏兀儿人的喉咙,鲜血汩汩而流。
他的喉结最后滚动了一下,其实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为了谁而牺牲的。
甚至连打这一场仗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
“噗噗噗噗噗……”
对面只有不到一百人,箭失却马上就给德苏阿木的战士们造成了二十余人的伤亡。
因为他们没有盔甲。
“放箭!”
畏兀儿语的命令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
没有任何人因为彼此是同族而手下留情,就好像蒙古汉军杀入宋国时也不会容情。
德苏阿木发现,自己想要投降高昌王的想法太天真了。
“杀过去!杀了他们!”他大吼着,带头冲进了敌军的阵线当中,抡起弯刀就砍,希望以个人的武勇在更多敌军包围过来之前突围。
但越来越多的敌人已涌过来。
也不知杀了多久,忽然有骑兵冲上来,一把将德苏阿木拉回阵中。
“不好了!蒙古人把我们的家小赶在前面当箭头饲料,从另一边突围了……”
德苏阿木脑子里“嗡”地一下,已吓得脸色苍白。
“回去!回去!”
“……”
马蹄疾疾,浑身浴血的德苏阿木好不容易重新撤回风蚀谷,又向北奔了许久。
沙子被吹到德苏阿木的伤口里,被血粘住,越粘越多,渐渐黏在一起。
风沙也迷了他的眼,让他越来越看不清前面。
终于,快到傍晚之时,他看到有一百余蒙古怯薛军正在驱赶着他的部民。
蒙军只有这一百人,脱里发却不知领着千人队从哪边突围。
而在更北面的谷口,风沙漫天,只能隐隐看到那后面是一排排敌军,也许正在张弓搭箭。
“呜呜呜呜……”
鬼哭声在谷口北面尤其凄厉。
但也有可能是他那些被驱赶着的部众们在哭。
“冲过去!”蒙古语的命令响起。
很快,哭响声也传了过来。
德苏阿木一手持鞭抽着马匹,一手抹了抹眼,看到了有蒙军策马上前,挥动着弯刀砍在一个个部民身上。
其余人吓得往前冲去。
“放箭!”更远处的畏兀儿语命令被风吹了过来。
“噗噗噗噗……”
女人与孩子就这样倒在风沙之中,他们的喊叫与死亡能吸引来更多的敌军,为被包围的怯薛创造突围的机会。
这是强者为尊的乱世。
弱者永远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刻,德苏阿木深有所感。
“杀了他们!”
他疯了一般地举起刀,向那百余蒙军撞上去。
刀落下,血泼了他一身。
但来不及了,他们这些人已经成为脱里发吸引敌军的箭头饲料,越来越多的敌兵正在包围过来。
而德苏阿木的部众们还在跑向谷口。
他恍忽中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正被裹胁着涌向谷口。
而下一轮箭雨就要袭来。
“阿木依……”
德苏阿木瞪大了眼,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风声中,似乎有什么尖锐的声音。
“嗖嗖嗖……”
只有寥寥几支箭失。
对面的敌军似乎稀疏了非常多。
德苏阿木只觉一阵惊喜,大喊道:“快停下!快停下!”
同时他也感到十分不解……敌军是发现了脱里发的兵马吗?是因为同是畏兀儿人所以容情了吗?
“你们守着,其他人与我回去……”
谷外隐隐有人呼喊,之后是马蹄声阵阵,似乎有敌兵正在向北狂奔。
德苏阿木顾不上这些,努力砍杀着那一百个正在驱赶他部民的蒙军,止住他的部民再去喂箭头。
终于,他迎上了女儿。
“阿木依!”
“阿塔!呜呜呜……”
“阿塔错了,阿塔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保护你……”
阿木依的哭声中,德苏阿木抹了一把眼,连忙招呼剩下的族人治伤休息。
他则爬上了一座土丘,向谷外凝望。
远处尘烟滚滚,有两股兵马正在向北面的小绿洲狂奔。
鸣金声愈发尖锐,敌方的探马还在喊叫着,隔得太远,声音十分缥缈。
“是宋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