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粪水桶,佝偻着身子,推着粪车转过小巷。
半个多时辰后,一队史家的护卫冲进这间小院,踹门而进,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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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我们通过查访,发现那队人果然没去钩考局。但搜了几条街巷,还是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外人称史天泽为“经略使”,但史家心腹多以“大帅”称之。
“以李瑕的谨慎,你们找不到的。”史天泽道:“不必找了,都下去吧。”
“这……属下遵命。”
史天泽不像张弘道,会做去追杀李瑕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他官职更高,看得更远,做事只会选择危害更轻且更省力的办法,这是为政者与为将者的不同。
要解决眼前的难题,他思来想去,最后提笔写下了一封奏折。
年中,蒙哥拟任他长子史格为新军万户。史格自幼被史天泽教导,年纪轻轻已有名将之姿,自是任得起这个帅位的……
但今日,史天泽却是奏请任命他二哥史天安的儿子史枢代替自己儿子这个帅位。
史天安两年前已故,由史枢任新军万户,能让史家的兵权分散,减少蒙哥的猜疑,又不至于失势。
这一封奏折写罢,史天泽却又是写了另一封辞呈,请求蒙哥允他告老还乡。
将这两封信折好,也不封漆,他再次去见了阿蓝答儿……
“经略使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奏折上所述,我决意请辞了。”史天泽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叹息道:“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经略使,是非功罪,理当我来承担,今丞相放过我而罪责旁人,如何能心安?”
阿蓝答儿手握着这两封信,只觉怒不可遏。
史天泽的第一封信,是再次自降了实力,在蒙哥面前表了忠心。
至于第二封信……蒙哥野心勃勃要征伐诸国,必须要用史天泽统帅北地汉兵,不可能同意他的请辞。
而目前阿蓝答儿并没有何任何实质证据表明史天泽有罪责。
那这封辞呈无异于是在向蒙哥表明对钩考的不满,矛头直指阿蓝答儿。
“你这是要摆明了和我作对?”阿蓝答儿是有话就明说的性格,竟是又直截了当问道:“要站到忽必烈一边不成?!”
史天泽皱了皱眉。
他真心不喜欢这种把矛盾摆到明面上来说的方式。
一点为政者的含蓄都没有。
“丞相,我儿子被人捉了,或是钩考局的其他人,或是哪个被问责官员的党羽。钩考这场大火已烧到我头上了。我身为经略使,再不出面表态,如何……”
“我只问你,是否站在忽必烈那边?”阿蓝答儿竟是再次喝问他。
态度粗砺、直接、实在,且毫不避讳。
史天泽只好说得更明白些。
“至少请丞相释放一些官员,开封官吏,并非所有人都是漠南王的臣属。亦有许多是大汗的忠臣。”
阿蓝答儿虽直接,却不傻,问道:“你认为是这些‘大汗的忠臣’捉了你儿子,逼你表态?那你该做的是杀了他们。”
史天泽道:“请丞相明白一点。汉地不是漠南王的汉地,而是大汗的汉地。丞相把所有汉官都捉了,往后大汗能让谁来治理?”
阿蓝答儿大怒。
史天泽却并不畏惧,上前一步,道:“丞相是想把钩考的大火烧到多旺?烧毁大汗的财产不成?”
听到“大汗的财产”这几个字,阿蓝答儿终于冷静下来。
史天泽放慢语速,缓缓道:“不是大汗的忠臣们捉了我儿子,是有人想利用这把火,烧杀大汗的忠臣。”
这个“有人”,阿蓝答儿只觉得是忽必烈的人。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史天泽的意思,是忽必烈的人捉了史樟,激史家与钩考局冲突。
是忽必烈,因他不能平息钩考,于是就故意把事情越捅越大。
“你要释放哪些人?”阿蓝答儿问道。
“张君美、耶律铸、杨果……”
“杨果不能放,他与李璮有联络。”
史天泽目光一凝,眼中惊疑之色一闪过而。
“丞相可有证据?”
阿蓝答儿道:“杨果与王文统有书信往来,他暗中见了王文统之子王荛几次。”
史天泽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咬了咬牙,道:“此事,是我命杨果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