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龙活虎的少年也变成了病床上一只有气无力的弱鸡。
冯晓琴让冯茜茜看着弟弟,自己来到医生办公室。
“冯女士,患者是你弟弟吧?”
“对的。”
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值班医生翻了翻手里的化验报告:“冯女士,你确定你弟弟今天晚上跟你们吃了同样的食物?”
冯晓琴想了想,点点头:“没错啊。”
“可是以我这些年的医治经验,你弟弟的化验结果和病情特征,比较符合为了减肥而过量服用泻药的情况。”
“泻药?大夫,你没搞错吧?”
“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
医生没有把话说死,不过任谁都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五分钟后,冯晓琴阴着脸走进病房,面对冯茜茜疑问的眼神没有说话,拍拍冯大年的肩膀:“大年,醒醒。”
“姐,大年刚睡下,你叫他做什么?”
“大年?大年!”
冯晓琴闭口不答,只是用力摇晃弟弟的肩膀。
终于,冯大年被他晃醒了。
“姐,怎么……了?”
“大年,我问你,晚饭过后你吃什么了?”
他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你再说一遍,你以为洗胃是干什么用的。”
面对冯晓琴的威逼,冯大年只能老实招供。
“我……我吃了一个鸭腿。”
冯茜茜不解:“什么鸭腿?哪儿来的鸭腿?”
“顾磊!你个该死的王八蛋,我跟你没完。”冯晓琴咬着牙说完这句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姐夫?”
冯茜茜稍作沉吟,勐然记起吃完晚饭洗盘子的时候看到煤气灶上煨着陶罐,姐夫和老头子喝酒的时候好像说过,白切鸡好做,老鸭煲就费工夫了,要文火煮好几个小时呢。
冯大年吃了老鸭煲?
那他为什么拉成这样?
……
冯晓琴回到家的时候天都亮了。
老头儿已经把客厅打扫干净,腿上披了一条有格子花纹的棉线毯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人上了年纪容易觉少,昨晚闹了那么一出儿,他基本上没睡,眼瞅着天亮了,刚有点倦意,想要眯一下,勐听房门卡察一下,冯晓琴黑着脸从外面走进来。
“你回来了?大年怎么样?”
冯晓琴没有理睬他,鞋也没换,直接往主卧冲。
“顾磊,你给我起来!”
老头儿赶紧清清脑子,从沙发起来,走到门口往里一瞧,冯晓琴正一脸盛怒看着穿鞋下床的儿子。
“我问你,你是不是往老鸭煲里放东西了?”
林跃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冯晓琴恼了,拎起面前的大红枕头就朝他砸过去。
“王八蛋,大年就是吃了老鸭煲,才拉成那样。”
老头儿给她搞湖涂了,理不清这里面的逻辑。
“咦,他什么时候吃我做的老鸭煲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出门那段时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个王八蛋想要害死他。”
冯晓琴捡起刚才用来丢他的大红枕头又往林跃头上砸,然而落下不到半尺,大红枕头便被一只手抓住,她只觉眼前一黑,伴随啪得一声响,脑子嗡地一下,整个人被抽得转了半圈,直接扑倒在床上,感觉整张脸颊都麻了,过了好一阵子才有火辣辣的痛感向耳根、下颚蔓延。
当她满带恨意转过脸时,顾士宏吓了一跳,因为嘴唇都给打出血了,可想而知刚才那一巴掌有多么狠,这根本不是夫妻打架能下得去的重手。
“爸?妈?”
小老虎刚才就被冯晓琴吵醒了,但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还有些迷湖,而当爹的这一巴掌抽过去,给他完全吓醒了。
“顾磊。”老头子赶紧走进房间,挡在林跃面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动手打人。”
林跃偏头看着倒在床上,没有了泼妇像,只是一脸愤恨看着他的冯晓琴说道:“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煤气灶上的老鸭煲另有用处,冯大年自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还要在我离家的时候偷吃,那他有今天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怎么?不服?不服带着你那个弟弟滚蛋。”
“顾磊!你少说两句。”老头子推着他往外走,生怕两个人当着孩子的面做出更恶劣的事情。
“你在老鸭煲里放了什么?”
俩人来到外面,老头子把小老虎赶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顺手带上主卧房门,然后走到林跃面前问话。
“泻药。”
“泻药?”顾士宏恍然大悟,怪不得冯大年突然拉肚子,原来是吃了放泻药的老鸭煲:“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林跃随口扯谎:“那半只老鸭煲本来是为展翔准备的,寻思给他弄病了,通知阿姐去医院照顾他。你知道的,阿姐和施源现在分居,只有这样展翔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天知道冯大年为什么无视我的警告,趁我不在偷吃鸭腿,那不是活该是什么?”
“……”
顾士宏很无语。
准备坑姐姐的老鸭煲,最终害了小舅子?
确实,喝酒的时候儿子讲过,老鸭煲不是给家里人吃的。
但是这件事吧,仔细琢磨琢磨又有点不对劲,既然是苦肉计,需要放那么多泻药吗?看冯大年昨晚的德行,年轻人尚且如此,放到展翔身上,怕是没个五六天甭想下地,而且要放泻药,第二天送饭的过程中再放就好,为什么临出门前就把这件事做了?难道不怕在冰箱放一宿,药效变差吗?
除非这本就是针对冯大年的,他算准了冯晓琴的弟弟会偷吃陶罐里的鸭肉。
“你啊你,你就作吧你。”
听到走廊里传来“爷爷,我刷完牙了”的声音,顾士宏叹口气,去照料孙子了。
……
这件事能怎么办?报警吗?明明是冯大年不听劝,嘴馋踩坑,这能怨做姐夫的?
展翔那边吧,属于未遂之举,而且展翔也不可能追究他的责任啊,更何况,老鸭煲里放的是泻药,又不是老鼠药,百草枯这种能致人死亡的毒药,所以冯晓琴和冯大年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待弟弟的身体好转,冯晓琴把人送上返家的火车,谁知道第二天这家伙又回来了,还说他就要呆在上海,顾家没法住就让姐姐出钱在外面租一间房。
说得轻巧,租一间房,大上海寸土寸金,好一点的地段像样点儿的单间就没少于2500月租的,而且很多是押一付三。她刚刚给他赔了5万块钱,还欠着何姐几千没给,顾磊又不给她钱花,哪有钱去外面租房子?
最后还是冯茜茜拿出刚刚到手的工资,给冯大年在外面找了一个单间住。
冯晓琴心里清楚,冯大年是她的亲儿子,房租给妹妹负担算怎么回事?是,妹妹升职了,一个月到手有六七千,可是刨去日常零花,再给家里寄点钱,现在又得交房租,一个月能剩一千块吗?
搞钱是一个问题。
租房不是长久之计,给冯大年找住的地方是一个问题。
报复顾磊,为母子二人报仇雪恨也是一个问题。
她认真思考了一晚后,找到了一个可以同时解决这三个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