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了,至于脑癌的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也不打算去治,因为就算治好了,不能陪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旭很高兴,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奉行的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的人生信条,林跃坐上双乌集团总经理的宝座又怎样,能从一个父亲手里抢走女儿吗?何况这个父亲还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
林跃搞得他跑到媒体镜头前面向公众道歉,骆玉珠还把义乌十大杰出女性的称号丢了,坊间不是盛传林总这么多年不结婚是为了等邱岩吗?那他就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陈江河对于邱英杰的疏远没有任何意外和愤怒,因为事到如今,夹在中间最难受的人就是邱英杰了,把女儿带回美国也好,远离她不该爱的人,远离义乌的是是非非,至于未来会怎样,就交给时间安排吧。
当然,他也没心思去招待邱英杰,如他所料,来昂的降价行为刺激了费尔南德,面对合作伙伴纷纷离去,债务危机愈演愈烈的局面,费尔南德把一腔愤怒全倒在了玉珠这个品牌上,因为按照正常逻辑,他陈江河和来昂是合作伙伴,他不点头,来昂怎么敢单方面降价。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可解释了也没用啊。于是费尔南德跑到电视台把玉珠集团旗下工厂的生产环境很恶劣、原材料有害物质超标的情况曝光了。
陈江河带人去解释,讲费尔南德拿出的样品不是玉珠集团生产的,是一个没有资质的小厂用“王珠”这个牌子碰瓷“玉珠”,实际上跟玉珠集团没有半毛钱关系。
就算玉珠集团的产品没有问题,那从义乌流入欧洲市场的五金首饰种类繁杂,品牌众多,主管部门也不能一箱货一箱货地去分辨吧,最后,市场管理部门制订了新的标准,要求进口的五金首饰必须使用符合该标准的新型材料。
本来玉珠集团销往欧洲的货物就把质量标准抬得很高,下面的厂子怨声载道,这事儿一出,没有新材料一切白瞎,也就是说,陈江河忙活半天,到头来全白费。
陈大光就等着这一天呢,在董事会上当众发难,要陈江河为决策失误负责,用他的话讲,这叫就事论事,不涉及也不影响两个人的兄弟关系。
进军欧洲市场是陈江河拍板的,和来昂合作的事是骆玉珠拍板的,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集团损失了好多,而且因为来昂的一意孤行,史瑞夫和阮文雄觉得自己被耍了,三方组成联盟共享市场的计划也泡汤了,承认错误,就得为损失买单,让出一部分权力,起码他跟骆玉珠不能开夫妻店了。
陈江河是有让骆玉珠卸任总经理以缓解和林跃的矛盾的心思,可他又怕骆玉珠跟他闹,对陈大光的能力也不认可,真把总经理的位子让给后者,玉珠集团就更危险了。
就在陈江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骆玉珠说新材料他能搞定,现在费尔南德家族已经完了,只要克服最后一关,欧洲市场就会向玉珠集团敞开大门,以前的损失很快能补回来。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十里路现在走了七里,放弃就意味着前功尽弃,陈大光一看其他人被骆玉珠斩钉截铁的话打动,便不再坚持,悻悻地坐回去,只说试试看吧,意思是事情再办不好,那你骆总就没脸赖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不走了吧。
在寻找新材料这件事上,骆玉珠确实有眉目,因为王旭学校的一位教授正在搞这个,不过令人困扰的是,那位教授最看不起浑身铜臭味的商人,骆玉珠找了两三次都以碰壁而回告终,哪怕专门去教授的家乡抓野鸡过来炖给他吃,对方也没松口,直到骆总搬出为国为民为经济的大道理,搞得教授说不出话,最终选择了妥协。
双方签订了合作协议,但是就在申报专利的时间点,幺蛾子发生了,教授的助手偷偷地把配方卖给了阮氏集团的阮文雄,于是辛辛苦苦搞定新材料的努力又泡汤了一半,毕竟阮氏集团是东南亚的企业,别说申请专利进程中,就算申请专利成功以后,要打官司告阮氏集团侵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为了抓那个泄密的人,骆大力心脏病发作,送医治疗无果,死了。
这就很被动了,公司里议论纷纷,陈大光也在后面使劲,笑话骆玉珠一通操作事半功倍不说,还把自己亲爹搭了进去。
当然,虽然代价很大,不过新材料难关也算是克服了,陈大光只能继续忍耐。
再往后陈江河找到阮文雄,就阮氏集团盗窃配方一事进行交涉,阮文雄的说法是,你陈江河左手麻痹我跟史瑞夫,要搞市场共享,右手就让来昂全线降价,给费尔南德最后一击,以抢占欧洲市场,你这儿出尔反尔,还不兴我们兵不厌诈?
总之,这场谈判的结果是无果而终。
……
时间来到邱岩离开的五个月后。
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敦市。
把邱浩送去学校后,邱英杰驱车回家,到书房翻了翻放在书架上的书籍,发现今天有点气躁,看不进书,便走到院子里给花圃里的向日葵浇水。
德克萨斯州的夏天比较炎热,今年的降雨量尤其少,州议员又在就用水问题搞入户调查了,昨天张雪还跟那些打扰她赶稿的家伙吵了一架。
他们是四个月前从加州搬来德州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张学就职的SYSCO公司把她调到了总部工作,第二个原因是邱浩在把黑人小孩儿的头打破后,学习成绩下滑得厉害,即便加州华裔众多,出了那样的事,在学校里也难免会受排挤,所以他们干脆举家搬来休斯顿。
给向日葵浇完水,邱英杰正要回屋,这时一辆雪佛兰SUV在距离他家庭院不到5米的地方停住,随着车门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是……”
眼见那人朝他走来,邱英杰仔细打量,发现脸庞有些熟悉,直至对方摘掉墨镜,确认过五官,他的表情变了,拿在手里的水管掉在地上。
“林跃?你……你怎么来了?”
林跃没有跟他客套,脸上也没朋友见面的亲切,面无表情说道:“邱岩呢?”
“……”
“我问你邱岩呢?”
邱英杰皱了皱眉,被他的态度搞得十分不爽,这么多年没见,起码叫声邱大哥吧,起码给个笑脸吧,上来就问邱岩在哪儿,还是质问的语气,太过分了。
而且林跃的表现还回答了他的一个疑问------那就是对于邱岩的心思,自己的小兄弟知道吗?如果知道,又是抱着怎样的态度。现在看来,这个态度……绝对有老牛吃嫩草的想法。
你要说吃别人家的嫩草也就算了,吃大哥家的嫩草,实在是无耻无德不要脸。
“你找邱岩干什么?邱岩不想见你。”
“那你让她来跟我讲。”
“林跃,你不要太过分,我想你应该知道邱岩离开义乌回美国是为了躲你。”
父女二人离开义乌的时候,邱英杰问过邱岩,她说事情已经办妥了,还答应他以后不会再跟林跃见面,接下来她会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忘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邱英杰很欣慰,觉得女儿还是很听话,很懂事的。
现在林跃找来休斯顿要人,他当然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我也是最近才领悟她的心意的。”
“既然你知道她的心意,那就应该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离得远远的。”
林跃寒声说道:“这么说来,是你把她从义乌接走的?”
邱英杰说道:“没错,是我把她接走的。”
“是王旭告诉你的?还是骆玉珠?”
“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爱而不得就搞这样的阴招,还真符合那对母子的无耻人设。”
“林跃!”邱英杰见他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还怪罪王旭把事实告诉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不顾及兄弟情地爆发了:“不知羞耻的人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