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中也获取到三千多名俘虏,这还是李泰并未着令部伍认真收拢战俘、顺手收聚起来的。毕竟身在敌境之中,若是聚结上万俘虏,既不好约束管理,同时目标也太大、不便进退。
这三千多名俘虏皆当壮年,气力饱满充足,一路行来李泰也未作苛待,毕竟在灵州城等地收缴的物资也不算少,故而情绪态度也都稳定顺从,发往黑水防城安置下来,很快便可投入明年的屯田生产中。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晋阳宫所俘获到的那些工匠宫奴们,虽然因为西山道路蜿蜒崎区使得途中失散掉了一部分,但仍有一千五百余众。至于李泰着令要重点关照的那些技艺精妙的匠人,则一个也没有遗失。
除了这些人员,其他的物资缴获也都非常可观,除了晋阳宫那些珍稀物类,灵州城中曹泥、刘丰这对翁婿多年积蓄也都被李泰彻底打包带走,较之晋阳宫收获不遑多让。
不过这些物料种类繁多,也很难进行一个精准的核算,若是大约估算的话,即便达不到一个高敖曹百人队,三五十个总是有的。
当然其中相当一部分收获李泰根本不会拿出去变卖,精甲利器之类的武装当然要分发给自家亲信部曲来提升战斗力才是正计。
这些人事上的收获,李泰并不打算向台府呈交多少,毕竟他这一次的行动既非台府明确指令,是由他自己共部将们一起商讨构计并且由他部曲群众们作为主力加以实施,从头到尾台府几乎都没有给予什么有效的人事援助。
台府给的支援不多,但因此获得的收获却大,诛杀叛贼燕子献以儆效尤、攻破晋阳宫并大加洗掠、彻底搅乱晋阳局势、击杀西魏宿敌的大将刘丰、破坏汾州防胡城戍让稽胡入境成灾等等,更不要说还有小尔朱氏这样一个前皇后。
如此桩桩种种,谁要再跟李泰计较此行物资缴获比例多少,哪怕大行台也不例外!
老子虽然得罪了老大哥,但创下如此辉煌战功,你个臭黑獭再跟我瞎哔哔要勒索我的战利品,老子直接跟老丈人汇合起来彻底投靠皇帝,搞一个新和联胜,就问你傻眼不傻眼!
当然,新和联胜能不搞还是尽量不搞,他可实在不想每天都戴头盔。毕竟接下来才是真正能够做大蛋糕的大增量时代,若将宝贵的机会浪费在内耗上,那可就实在太操蛋了。
所以李泰倒也并不打算吃独食,心里默默给宇文泰划定了几个标准,比如做了的卢但还保你家小平安、做了的卢然后让你家宅不安以及至尊豪华的杨坚套餐,究竟怎么选就看宇文泰识趣不识趣了。
随着此境最后一批人马也已经抵达乌突城,宣告着李泰晋阳此行总算是告一段落。
利用这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李泰又着员拆除了这座乌突城,然后赶在河道彻底冰封前渡河返回绥州,然后便开始忙碌的盘点收获并且拟写功簿,等待高欢退兵的消息然后便入朝献捷,去迎接属于他和麾下众部属的荣光时刻。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早在李泰刚刚率部离开六壁城抵达离石的时候,刘丰所部溃卒便有人仓皇逃回了玉璧大营中。
由于刘丰离营时是以督运粮草为名,故而当其部众返回时,营门守卒便直将之引往今日当值营伍的大司马斛律金帐内。
那败卒自然不知上层人事利害,入帐后便叩首泣告军败与主将战死的消息。
斛律金闻言后脸色骤然一变,这么大的事情他对此却全不知情,此际听到刘丰这员大将竟也战死,心中越发有感事态之严重,当即便厉声问道:“与你同归者有谁?入此之前还曾向何人告此情况?”
在他追问之下,这兵卒却语焉不详,斛律金便下令先将这兵卒收在帐下,并且着令巡营人马密切关注类似人事,一有察觉即刻收捕,不准他们与大营中人随意接触。
交待完这些后,斛律金也无暇留坐帐内,站起身来便匆匆往高王中军大帐行去。
此时的中军大帐中,高欢仍着戎装轻甲未除,他方自阵前观战返回,见到自己所创挖掘地道穿透墙基、梁木支撑再纵火烧之的攻城法也颇凑效,数段城墙坍塌,给城中造成了极大的骚乱。
不过因为玉璧城离地面委实太高,攻城的军队并没有抓住时机向城池发起勐烈的进攻,让城中得有以栅栏修补城墙缺口的机会。
虽然并未趁机扩大战果,但也证明玉璧城并非牢不可摧,故而高欢眼下心情比较轻松,准备明日亲自督战,再向城中发起勐烈攻势。
适逢下属仓曹参军祖珽请见并献计劝降:“今日城墙塌陷可见城民惶恐有加,臣请为大王说降韦某。此徒凭此孤城微众坚守至今,可见也是不逊于王思政的一员名将,若得收列大王麾下必能更壮威势。且韦孝宽出身关西大族,若肯归附大王,亦可为风向标榜,可令西贼上下猜忌、各自不安……”
高欢初时并不打算招降韦孝宽,毕竟眼下攻城法颇见成效,担心若是罢战招降可能会令士气受沮,但祖珽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他此战目的自非区区一个玉璧城,若因收降韦孝宽而瓦解西贼人心所趋也是一桩收获。西贼本就客寄关西,若与其地表名族失和,势必会麻烦重重。
他这里尚自权衡,帐前亲兵来告斛律金求见,便着员将人请入,及见斛律金走入帐中便笑语道:“大司马来的正好,祖参军正为我说劝降西贼韦孝宽计,正欲同大司马参详可否。”
祖珽连忙站起身来向斛律金见礼,但斛律金只是扫了他一眼后便忿声向高王说道:“此类诱骗之术,唯此狡诈汉儿以为妙招。成则所趁贼智昏聩,不成则人未尽其计巧。大王今时功业所造,难道是仰诸汉儿诡计得拥?”
斛律金语气如此的不客气,顿时让高欢也显得有些尴尬,当即便指着祖珽笑骂道:“痴奴不准再轻进愚计,若再触怒我大司马,必有重罚!”
祖珽闻言后连连恭声应是,然后便小心翼翼向帐外退去,只是视线余光瞥着斛律金时,视线内满是怨毒。这些镇兵老奴最是不喜高王亲近他们这些府内属臣,唯恐因此而遭高王疏远,真可谓是贪占主上卷顾的疯狗!
斛律金也是因为如此重大军机高王隐瞒不告,反而仍在帐内共汉人谋臣密计而大感不乐,待到祖珽退出后便连忙叩首作拜道:“臣一时失礼冒犯,请大王见谅。”
高欢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可是斛律金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尴尬的有些无言以对:“日前左卫将军刘丰生离营北去,请问大王所遣何事?”
“这、这,刘丰生确有别事受遣于外,并不涉此间战事,故而未告大司马。”
听到斛律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高欢也有些不悦,稍作沉默后才冷声说道。
“臣前在直帐内,得刘丰生亲信报其所部于猪城遇伏,贼势甚强,刘丰生受戮当场,所部尽皆溃败!”
斛律金见高欢仍不肯据实以告,便索性将事情直接道来。
“什么?”
高欢闻言后顿时惊立起身,大失澹定,眼前陡觉昏暗,身形摇摆退后两步这才勉强站定下来,口中则惊声道:“究竟何种顽贼,竟连刘丰生都不能敌……”
说话间他只觉口中潮热,但心情激荡下仍然未以为意,斛律金昂首却见高王口鼻皆有血丝沁出,顿时又惊得脸色一变,忙不迭入前探手搀扶并疾声道:“大王稍安勿躁,万事皆有臣等……大王!”
他的手臂一触及高欢胳膊,高欢原本挺立的身躯都陡地软软滑落下来,眼神呼吸都变得凌乱起来,只手掌死死勾住斛律金前襟,语调急促且微弱道:“稳、稳住军心!召、速召阿惠……回晋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