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打击,很多人因为高投资而债台高筑,至少一半渔民用不起大吨位船索性拖上岸闲置在自家屋后面,形成三滩镇独特的“家家有院,院里有船”的奇观。
捕捞是三滩镇的支柱产业,鳗鱼苗价格崩盘后全镇经济一败涂地,加之这里离县城七十多公里,交通不便,外来资本不敢随意过来投资,结果造成仅有几家镇办企业奄奄一息,全靠政策扶持硬撑着。
镇领导们多次到县里要资金、要政策,可相关部门也不是呆子,同样一笔钱投给投资环境好、产业链完备的镇,与投给三滩镇相比,哪个更能出成果?几十万、上百万扔到水里还能溅点水花呢,放到三滩镇等于扔进无底洞。
所以三滩镇领导们历来采取的态度就是得过且过,熬到一定资历设法调离。
公务车一直开到三滩镇党政办公室门前,朱正阳刚好捧着一叠文件信件准备分发给各个领导,见这么大架势两腿都有点软,第一反应是立即打电话通报。
韩书记一摆手:“这位小同志别打电话,带我到各个办公室看看!”
朱正阳暗暗叫苦,只得当起了向导,那瞬间感觉好像汉奸带着日本鬼子进村扫荡。
此时镇书记丁平正在办公室前翘着二郎腿看晚报的八卦版,镇长牛好文拿剪刀精心修剪窗台上的盆景,其他几个镇领导有的还没上班,有的凑到一起谈论昨天的牌局。
当韩书记黑着脸走进办公室时,不啻于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一个个慌得不知所措,茶杯都打翻好几个。韩书记耐着性子继续走,很快来到经发办。
王主任昨晚喝多了,早上根本没来上班,方晟独自坐在电脑前,将上个月的工业数据录到电脑里进行比较分析,正琢磨得入神,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以威严的口吻问:
“你在干嘛?”
方晟从没见过韩书记,奇怪地打量他一眼,这才发现后面黑压压全是领导,意识到此人来头不小,正准备回答,韩书记却摇摇手道:
“不管你在干什么,总之是我看到的唯一真正做事的人,你,跟我走。”
方晟一头雾水跟在后面,朱正阳趁人不注意冲他竖竖大拇指。
一群人来到院里,韩书记问:“附近有什么企业能步行过去?”
黄副镇长上前一步道:“韩书记,右侧两百多米是镇里规模还可以的振峰紫菜厂。”
“过去看看。”韩书记道。
大队人马来到厂门口,韩书记问:“厂里多少工人?”
“两百多。”
“上个月产值多少?净利润多少?”
“这个”黄副镇长根本没看上个月的月报。
“厂里退休工人有多少?今年即将退休的有多少?”
“嗯大概一百多”
韩书记脸色一变:“什么大概,究竟多少?”
“我,我,我不太清楚”
“分管经济的副镇长,这点最基本的数据都敢说‘不清楚’,难怪三滩镇经济抓不上去!经发办主任哪去了?”
方晟只得帮王主任撒谎:“韩书记,他身体不太舒服,早上打电话到办公室请了假。”
“他倒病得巧!刚才的问题,你能不能回答?”韩书记盯住他问。
方晟毫不犹豫道:“报告书记,振峰紫菜厂有工人216人,退休工人142人,今年即将办理退休手续的22人,上个月产值165万元,净利润为-4.7万元。”
韩书记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转向发改委何主任道:“查下报表,核实数据是否正确。”
何主任当众打电话到办公室,隔了会儿微笑道:“小伙子连小数点后的数字都说对了。”
韩书记脸色稍霁,指着远处厂房说:“这么大规模的企业,这么多工人,为什么辛辛苦苦生产一个月反而亏损,黄镇长说说看。”
黄副镇长战战兢兢道:“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是国内市场竞争激烈,产品销路不畅;二是设备多年未曾更新换代,生产力和生产效率低下”
“打住!”韩书记不悦地说,“官话套话,放到哪个亏损企业都能用,这位小伙子你分析分析。”
刹那间,方晟觉得几个月以来的努力真没有白费,还是那句话,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不慌不忙说:“其实黄镇长说得不错,亏损的直接原因的确是销路不畅,但销路不畅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经营意识跟不上市场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