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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刚到圣旨的时候,他差不多可算是意料之中,正打算整整衣服跟着离开,可没想到接二连三地出岔子。
但李德敏丝毫不怕,都已经到了皇上的地盘,就不怕有人敢对他们下手。
想杀他们,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机。
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真是惹人恶心。
凤无忧根本不搭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对聂铮道:“你随我来。”
聂铮紧抿薄唇,随着凤无忧出去。
凤无忧一路将聂铮带到自己住所的花厅,让千心千月在外面守着,然后才问道:“你在云卫行几?”
聂铮垂首站在花厅正中,略一迟疑便道:“属下云七。”
云卫以数字命名,数字越小,越位越高,凤无忧先前听萧惊澜说过,云卫已经先后战死数位首领,如今的云卫首领,正是行七。
凤无忧眸子轻轻一动,她早就猜到聂铮是云卫,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云卫首领,难怪,在仙子关的时候,他随随便便就调来了那么多人。
当时萧惊澜明明在生她的气,却还是把云卫中最厉害的人派在她身边,那份心意
凤无忧想及此事,就连气息都温柔了一些,她缓了口气道:“聂铮是你的真名?”
聂铮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凤无忧一只手指在桌上敲着,这是她跟萧惊澜学来的习惯,每逢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轻轻地敲击桌面。
敲了几下之后,凤无忧突然问道:“当年萧家军落日谷中伏,牺牲惨烈,都是因为前锋聂绪叛军背主,你也姓聂,和聂绪是什么关系?”
当年之事,萧惊澜从未提过,可是凤无忧却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些。
据说,当年西秦三路大军齐入草原,本是要将北凉彻底打过阴山之后,为西秦一举鼎定北方边患。行军途中,前锋聂绪忽然派兵传信,说所部在落日谷受到敌军围攻,先秦王立刻率军往援,却在谷中遇伏,九万萧家军被二十万北凉军围困谷中,萧家军血战三天三夜,终于支撑到另两路大军来援,可此时,参战的萧家军十不存一,先秦王及两个儿子尽皆战死,幼子萧惊澜状若疯狂,差点连去救他的自己人也一并杀死,终于将他控制住之后,才发现他早已双腿尽断,谁也无法解释,他究竟是怎么双腿已断的情况下还能在马上支撑那么长时间。
“他没有背军叛主!”凤无忧话音才落,聂铮就一声低吼,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
眼睛红红的,聂铮望着凤无忧,一字字道:“他、没、有!”
凤无忧并未反驳,只望着聂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聂铮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待情绪平缓一些,才强压着心头的翻涌道:“聂绪是我爹。”
说完,惨然一笑,道:“他总说,他这辈子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有加入萧家军这一件,让他骄傲一辈子。他勇猛无畏,也爱兵如子,我才十岁他就把我拎到军营去,若有人说萧家军不好,他能去和别人拼命。王妃,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背叛萧家军。”
落日谷一役之后,有人从先秦王的营帐中搜出了聂绪当时的求援信,可那时聂绪明明在落日谷以西六十里处,根本没有遇袭。
于是,当战役结束,所有残存的萧家军都是英雄,唯有聂绪和聂绪所率的前锋部队被视为叛徒。
前锋部队后来也参加了落日谷的战役,死伤惨重,可活下来的那些人不仅没有被善待,反而被当成陷害萧家军的凶手,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受尽白眼和歧视。
聂铮身为聂绪之子,也被牵连判了流放,可他不甘心,逃了出来上京城去告御状,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拦下安陵府尹的轿子,可那府尹听后,不仅没有要接状的意思,反而命人把他打得半死,幸好被萧惊澜救回去,才终于捡得一条性命。
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萧惊澜,萧惊澜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父亲没有背叛萧家军,我总有一天会为所有萧家军洗清冤屈。
只为了这一句话,他加入云卫,拼命训练,拼命学习,只为了能看到萧惊澜所说的那一天,只为了能为那一天的到来出一点力。
李德敏,沈成大,都是当年一战的关键人物,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可是萧家军遭遇的一连串惨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他们,眼看着平反昭雪就近在前眼,皇帝却要把他们带走,这让他如何甘心!
所以,一向沉稳的聂铮才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拦截抗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