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早,姜轲让军士们原地坐下歇息,自己也是找了一张小马凳,坐在队伍最前方,显得十分规矩老实。
过了大半个时辰,豫州营统领董承才领着三百军士过来,而此刻围栏外面早已经是挤满了百姓,熙熙囔囔,倒也是热闹非凡。
而徐州的大小官员们也都纷纷赶过来,俱都是官服在身。
官员的位置在各部兵马的正中间,依照品级高低,从前到后。
只不过场地空荡,官员们自然不像平常一样,议事的时候坐着太师椅,到了现场,讲究面子的只能站立,体力不好的席地而坐,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低声私语。
胡海彪的兖州营却是姗姗来迟,临近正午的时候才赶过来。
上前人呈半弧形集结在祭坛的南边,队伍最前方俱都是各自营旗,各营之间也是空出了道路,阵型都是井然有序。
军士们寂然无声,百姓们却是欢声笑语。
眼见得日头快到正午时分,听到祭坛上忽然鼓声响起,上面准备的四面大鼓“咚咚咚”响起来。
台下的将士和官员们立时都起身站好队列。
很快,便见到徐州刺史叶朝轩从后台出现,身后跟着几名道士,叶朝轩手中竟然捧着一尊牌位,虽然看不清牌位上写着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出意料的话,那正是先帝德宗皇帝的灵牌。
按理来说大唐皇帝的灵牌供奉在太庙之中,这种堂而皇之地再搞出一尊灵位,那自然是大逆不道。
但徐州本就反了,而且打出的旗号就是复兴李唐,所以此刻叶朝轩捧着德宗皇帝的灵位出来,倒也是合情合理。
在道士们的簇拥下,叶朝轩将的牌位供在那排香案正中间,随即往后退两步,跪倒在地,祭台上的所有人也都跪下。
台下将士们见状,也都朝着祭台跪下,而围栏外面的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些立刻跪倒,有些还在犹豫,还有不少人就是过来瞧热闹,根本没有下跪的打算。
叶朝轩领着众人九拜之后,这才起身,转身走到祭台前,面朝台下的将士们,缓缓扫过。
将士们自然是既然无声,但围栏外面的百姓还有嘈杂之音,不过见到叶朝轩扫视过来,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到最后偌大的广场一片寂静。
“今天是三月十二,乃是先帝德宗皇帝的忌辰。”叶朝轩朝天拱拱手,才继续道:“许多人会奇怪,先帝在太庙,祭祀先帝也是礼部的事情,为何本官今日要在徐州祭祀?”
他中气不弱,而且尽力高声说话,不过场地太大,台下的将士们大都听见,但围栏外的百姓能听见的人却并不多。
“原因很简单,因为先帝在太庙,龙魂不宁。”叶朝轩高声道:“妖后夏侯谋害先帝,篡夺皇位,天下震惊。当年三州七郡的忠臣义士们起兵,欲要诛灭夏侯叛党,却终因力量悬殊,遗憾而终。”
其实在场的军士们对此大都没有什么感觉,叶朝轩慷慨激扬,但军士们只是过来点卯,并无太多人在意。
“本官受先帝隆恩,心知要为先帝报仇,不可逞匹夫之勇,所以二十年来卧薪尝胆,只盼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杀到京都,复兴李唐。”叶朝轩朗声道:“妖后祸国殃民,大好江山在妖后手中日渐衰弱,民不聊生。我叶朝轩多年来夜不能寐,苦于自己实力不足,一直在想着,大唐危在旦夕之际,可有大豪杰能挺身而出?叶某自知不是非凡之人,却想着如有非凡之人出现,必将鞍前马后,共诛国贼!”
他抬手抚须,继续道:“我知道天下无数义士也都是想着能有这一天。眼看着大唐已经被妖后糟蹋的水深火热,叶某心中悲愤,也以为无法等到大豪杰出现。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危难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如果说普天之下还有一人能够扭转乾坤,再显我大唐荣耀,就只能是此人。我见到此人,激动不已,已经立下誓言,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追随他诛杀国贼,复兴大唐!”
此言一出,本来许多不在意的军士都感诧异。
叶朝轩是徐州刺史,在普通军士眼中,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但这位刺史大人当众说有一位大豪杰可以扭转乾坤,甚至愿意追随效忠,这让大家都是疑惑,心想到底是何人能让刺史大人如此推崇敬慕?
却见到叶朝轩猛地转过身,冲向东边跪下,恭敬道:“臣叶朝轩,恭迎庆王殿下!”
他突然跪下,众人都是惊讶,许多人虽然听到他说了几句话,却没能听明白,有些人听得清楚,一时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却见到从左首有一人缓缓走上了祭台。
那人一身锦衣,头戴冠帽,身形瘦长,披着一件黄色大氅,步子迈得很慢,但每走出一步,却是气势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