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高的,但却显得有些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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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这阳台视野真好……哎呀,这马德里咋这么平呢?”
谢兰登上三楼的露台之后,远眺前方的马德里市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李青青从后面走进来,笑着说:“我们刚刚来马德里的时候,也有一样的感慨。”
接着两人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的胡莱和胡立新。
那对父子就站在楼下的院子里。
看见这一幕的谢兰把本来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而且还对李青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提醒李青青:“别打扰他们……”
她甚至还条件反射地伏低了身子,似乎生怕被下面的人看到一样。
李青青一时间没搞清楚情况,也跟着伯母趴下身子,躲在阳台栏杆后面。
然后她才小声问道:“妈,这是……”
“嗐……他们俩从小关系就不好,青青你是知道的吧?”
“嗯。胡莱给我说过……”
“是啊。但事出有因,现在儿子出息了,王献科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但我总觉得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和解,心里都总还是多少有点……疙瘩。”谢兰趴着难受,干脆扶着栏杆蹲下来,然后透过栏杆的缝隙向下张望。
李青青感到奇怪:“可是胡莱当初不是还在颁奖典礼上感谢过爸爸,说明他其实已经不在乎了吗?”
“嗐,那是他。他个没心没肺的……我说的是老胡。”谢兰捂着嘴低声抱怨道。“现在胡莱越来越有出息,老胡心里就总觉得自己当初亏欠了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当初害了儿子……”
“都过去了。”李青青轻轻拍着谢兰的手背。
“在老胡那儿,他觉得过不去。其实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想觉得自己应该就过去的事情给儿子道歉的。但是你也知道,男人嘛……心里想再多,也不会说出来的。一个个别扭的要死,把自己那张脸看得比命都重要……”
听着伯母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自己的丈夫,李青青说:“其实不需要道歉的。胡莱也不需要他爸爸给他道歉,他甚至给我说过,他还得感谢自己的爸爸呢,如果他生活在一个父慈子孝的家庭,他可能也不会变成今天的他,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我觉得他说得对,每个人所经历的一切,都塑造了今天的自己。只要今天的自己过得好,就不要太在意过去怎么样。得往前看,朝前走。”
谢兰抓住李青青的手,欣慰地说道:“胡莱能遇到你真是我们谢家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分!”
李青青被伯母和胡莱一样特殊的夸奖方式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谢兰又叹了口气:“老胡现在是他们学校的校队总教练,手底下好几个教练,带着一百多号小娃娃踢球,简直就是‘孩子王’。以前的我可绝对不敢想,他会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虽然他从来没给我说过,但我多少能够猜得出来,他只是想要弥补以前那么对儿子的遗憾。毕竟以前他可从来没有陪儿子踢过球……”
谢兰一边说还一边透过栏杆缝隙向下瞄,结果就看见楼下院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看得她直着急:“干嘛呢?两个木头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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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立新从那种难以启齿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来,然后摆摆手:“回去了。”
说着他就转身要往屋子里走。
这一幕让露台上的妻子急的龇牙咧嘴。
但就在这时,身后的胡莱突然说道:“爸,陪我踢踢球吧?”
谢兰屏住了呼吸。
李青青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伯母的紧张,于是她伸出手轻轻挽住了伯母的胳膊。
胡立新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正冲自己笑。
那笑容他并不陌生,以前自己板起脸瞪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带着讨好谄媚的表情对自己笑的,笑得小心翼翼。
看见这样的笑容,胡立新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脸不知不觉间又板了起来。
于是他抿着嘴,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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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轻声唤道:“青青……”
“我在呢,妈。”
“扶我……扶我起来……”谢兰龇牙咧嘴说道,“脚、脚跍麻了……”(注1)
“好!哈……”李青青一边笑,一边用力慢慢地把谢兰从地上拉起来。
“哎哟,哎哟……”谢兰一边捶腿,一边抱怨院子里的两个男人。“磨磨唧唧那么半天,比我们女人都还女人,一点都不干脆!”
李青青看着可爱的伯母,止不住的笑。
谢兰也不介意自己被李青青笑话了,她说:“走,你带我继续参观你们的大别墅。”
“好。”
“你走慢点哈,我的脚还是麻的……”
“好。”李青青抿着嘴笑,手里搀着自己未来的婆婆,慢慢踱步移出了露台。
※※※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照进来,洒在宋嘉佳的脸上。
和阳光一起钻进来的还有院子里踢球的砰砰声。
楼上传来伯母的惊叹和笑声。
宋嘉佳在阳光中翻了个身,微笑着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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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跍,音gu,方言中“蹲”的意思。
PS,标题取自李宗盛的《新写的旧歌》,这一章也是反复听着这首歌写出来的。最开始写了另外一个版本,写到凌晨四点半才写完。但感觉还是不对,于是在第二天检查错字的时候干脆推翻重写了一遍,所以这三千多字其实是花了两天时间写完的。
李宗盛的歌写的是为人儿子,临老了才开始反省自己和父亲关系。
而这一章是胡立新临老了才开始反省自己和儿子的关系。
其实都没区别,父与子,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直到这一章,书中胡立新和胡莱的父子关系才算真正彻底理顺了。
所有的芥蒂、遗憾和羞愧,都在那一句“爸,陪我踢踢球”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