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扫兴。
大家伙一起出来玩,结果碰上这事,开心是不可能开心的了。
还有不少人看到金甲兵心里就犯怵,探查完了就赶紧回家,生怕这群手里有着可杀了再报权利的金甲兵做出什么事来。
等到检查完了,花楼的人一下就少了一半,花楼也没了招待客人的兴致,索性等纪长衍走了后今夜关门不营业。
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还没关门,一个金甲兵又来了。
那花楼嬷嬷心中叫苦不迭,不知道这位爷又回来是想干什么,没想到这金甲兵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她。
“我们大人说今夜打扰了贵楼,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银票便当做是给贵楼今夜损失的补偿了。”
嬷嬷推拒一番,见他是真的想给才忐忑接过来。
一看数额,顿时喜上眉梢。
“大人真是大手笔,我们这楼里一夜可赚不了这么多。”
一直听说金甲兵首领的母亲周三娘是京城中有名的财主,手底下的脂粉贵得要死却还是有大把人挥舞着银票要去买。
今日看来,此言非虚啊。
那金甲兵传话后就离开了,只剩下花楼嬷嬷拿着银票兴奋不已。
她只以为自己是走了大运,但这一夜和她一般得了笔横财的人家却有好几家。
那些公子哥们自然不会因为花楼关门就回去睡大觉,索性决定换个地方继续快活,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刚入佳境,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金甲兵们又推门而入。
一次,两次,三次。
第四次后,他们已经确定了金甲兵哪里是什么随机巡查,根本就是追着他们跑。
一晚上什么都没玩到还受了不少惊吓,没人心情好的起来,不敢得罪金甲兵,他们的视线便都落在了那个大骂纪长泽出名的权贵子弟身上。
权贵子弟:“……”
他愤愤不平:“纪长衍摆明了是公报私仇,我必定要让我父亲参他一本!”
没人接话。
大家出来就是想玩得开心,本来关系也不是多亲近,只是地位相当,所以凑在一起愉快玩耍而已。
既然都不愉快了,那还玩耍什么。
纪长衍有没有公报私仇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折腾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玩到。
而纪长衍呢,陛下身边最信重的臣子,说不定就算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表示。
毕竟先撩者贱,这可是对方自己凑上去招惹纪长衍弟弟的。
谁不知道纪长衍将这个弟弟当成大宝贝一样的护着。
你欺负人家弟弟,人家过来找你麻烦那不是很正常吗?
但他们可是无辜的,他们平时只想着吃喝玩乐混吃等死,对纪长泽可没什么兴趣,也从来没去招惹过对方。
凭什么要因为一个狐朋狗友受这种罪。
那权贵子弟还在那巴拉巴拉满脸愤怒的说着,其他人嗯嗯啊啊的敷衍应下,互相对视时却都打着眼色。
于是等到第二天这位权贵子弟打算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这些“朋友”们早就出去了,却没一个人叫他。
权贵子弟被他的狐朋狗友们抛弃了。
这个圈子最讨厌麻烦,而他招惹上了纪长衍,就代表了麻烦,他们中也不是真心交友的。
大家不过是结伴一起玩而已,你让我们玩的不开心,那还玩个屁啊。
权贵子弟:“……”
他愤愤不平,折腾了一阵想要告纪长衍以权谋私。
结果折腾了一堆压根不行。
那些当初被巡查的地方都被塞了钱,满嘴都是纪长衍好话。
金甲兵们他费尽心思找了几个,结果找到了才知道那些金甲兵虽然跟着折腾了一晚上,可等着折腾结束后,纪长衍居然私人掏腰包给了他们加班费。
钱还不少。
那群金甲兵现在一个个恨不得每天都来上这么一次,每天都发财呢,怎么会帮着他告状。
折腾了一通没搞定,他只能灰头土脸的放弃,还要为了面子强撑着告诉别人。
是自己不想和纪长衍计较。
然后回了家,他就被母亲骂了一顿。
挨了一通骂后他才知道,周三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居然拒绝卖脂粉给他们家。
周三娘她们铺子里的脂粉昂贵,卖出去的数量都是有定数的,各家买的时候都要登记。
因此想要操作不再将脂粉卖给这家人还是挺简单的。
他母亲姐妹全都用这家的脂粉因为这些东西好用还昂贵,已然成为了攀比的用具。
结果现在旁人用着最新版的满口夸赞,她们自己不能用就罢了还要被旁人背后说道,说她们家为什么被周三娘拒卖等等。
纪长泽是王爷,他哥哥是当朝新贵,他母亲是本朝第一个女官,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今年就有七八个一路顺畅往上考。
陛下信重纪长泽,数次公然对旁人说他恨不得纪长泽是自己儿子。
这样一个人物,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么,如今还连累了她们。
权贵子弟:“……”
他被骂了一顿,实在是觉得委屈,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没办法。
纪长泽这家伙不光难对付,他还有后台,有靠山。
不过是骂了几句,结果他背后的那些靠山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的涌上来了,如何招惹的起。
他难过。
他不平。
却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打算认了这些倒霉事。
好在纪长泽虽然有靠山,算算总数其实也不算很多,挨了这两次倒霉也就罢了。
正这般想着,一走到某个小巷子口,他便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被放倒在地,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先劈头盖脸的被揍了一顿。
等着他艰难爬起来掀开麻袋,面前早就没了人影。
权贵子弟:“……”
他,妈,的这次又是谁!!
远处,高来末快步跑到另一个小巷子里,脸上因为太激动和害怕而带着红。
高夫人就在这个小巷子里接应她。
见到她跑来,很自信的问她:“如何,我昨天教你的那招好用吗?”
高来末从小到大没学过武,临时学了本还有点紧张,结果一通乱打居然还真打的对方毫无反手之力,此刻又激动又兴奋。
“好用,他被打的叫的好大声。”
听了高来末的反馈,高夫人很是得意的样子。
甚至难得讲起来从未在高来末面前说过的往事。
“好用就对了,当初我可是最喜欢这招了,你父亲刚刚与我成婚的时候还是个穷书生,他性子又好,有时候从城里回来会遇到打劫的,那时候我就是用这招,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欺负你父亲。”
高来末听的一个劲点头,见她这样乖巧,高夫人说的更加顺畅了。
“男人就是那样,长得稍微好看点旁人便觉得他们好欺负,性子又总是太软,你看长泽,只是把他们送到天府去就再也没了动作,由此可见他与你爹爹一般,同样是个被打了也不会还手的。”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是要帮着他们。”
高夫人说着说着,也有点感叹。
“当年我因为这一身武力,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家瞧不起,便也没想着教你,没想到我儿竟然是个有福分的。”
如今外面已经有女官在朝堂了,那些女官能脱颖而出,自然是有的一身才华,有的一身本事,伶牙俐齿不在少数。
她们战斗力十分强,没少怼的那些叽叽歪歪的臣子脸色铁青。
因为她们足够威风,朝廷又大力支持,街面上的女子都比以前多了好一些。
从前未婚女子不敢出门,怕人家指指点点,已婚女子也不敢出门,怕遇到混账男人。
如今大家也都多了几分底气,陛下可是特地让金甲兵每天在街上抓那些宵小之徒,要是有男人胆敢对女子做点什么,那女子也不必忍气吞声,大喊一声,立刻就会有附近的金甲兵赶来抓人。
这样下来,会武功的女子,反而慢慢受崇拜起来。
毕竟如果一身武艺,就算是做不成文职,也还是可以做武职的。
高夫人又是高兴女儿碰上这样对女子友好的世道,又是遗憾自己当年没能赶上这样的日子。
但既然已经过去,她也不会再念叨,只专心教导高来末武艺。
会武艺不再是女子的短板,而是优点,真好。
高来末虽然认认真真学了一段时间,但到底不是从小学习,这也是第一次真人对战,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心里的紧张也慢慢褪去了。
“母亲,我们这样直接打,没事嘛?”
“放心,这个我有经验,他现在可不敢四处张扬,来我教你什么样的人你可以直接动手,就比如说这个……”
母女俩慢慢走远,街道上,许多女子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金甲兵在她们身边巡逻,带起一片安宁。
***
纪长泽当王爷的第十年。
这一天他照旧睡到了日上三竿,伺候的小厮想叫又不敢叫,就托了人去问王妃。
正在练武场练武的高来末收好武器,听了小厮的话点点头:“既然王爷不想起来就不用叫他了,这些天越来越冷,王爷起不来也很正常。”
小厮心里吐槽,天气热的时候也没见王爷早起过啊。
但王妃惯着,他也不会说什么,点头应下就回了院子。
纪长泽醒了后在床上又呆了一会才慢吞吞起身:“今天是不是外来商队进京的日子?”
前阵子皇帝眼馋人家国家的冰蚕,派人找去换,两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国君都友好了,底下的百姓自然也跟着有样学样。
他们那边组建了商队,打算来这边以物换物。
说实在的,路是真的远的。
当初要不是有个小商人带回了这消息,皇帝一听说那冰蚕吐丝做好的衣服暖和轻便,心动的不得了。
这衣服要是让将士们穿在身上打仗……啧啧啧。
那个国家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将士们穿这种衣服打仗能多方便一样,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国家国土小,养冰蚕的话就得养桑树给冰蚕吃,自然不能大量养殖,到现在为止那冰蚕也是人家国家权贵才能用的。
皇帝可不管这些,他基建上瘾,这十年没少折腾,眼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荷包越来越鼓,偶尔微服私访出去看到的都是繁荣景象,就能高兴的晚上睡觉做个美梦。
上次的冰蚕计划就是纪长衍负责的,这次那个国家的商队要来这边行商,皇帝高兴的一晚上都在做美梦。
不能不做美梦啊,那个国家混乱不堪,眼看要完,他们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国君领土不可侵犯一说,听说正想办法查探周围国家水平,打算直接当个附属国。
皇帝做梦都想开疆扩土,突然一个大馅饼落下来,他差点没乐疯了,连夜叫来纪长泽对着沙盘各种幻想了一番。
纪长泽对这件事没啥兴趣。
主要是也用不让他,皇帝让他多关注商队,他也就顺便去瞅瞅,至于别的他可懒得做。
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去做啊,他可是出了名的懒散来着。
慢悠悠起来,慢悠悠吃完早饭,再慢悠悠换好衣服,穿上自己的纨绔套装,扇子一摇:“走,跟爷出去瞧瞧。”
高来末知道他德行,确定他身边带够了人就匆匆上朝去了,也没忘记叮嘱下人盯着纪长泽喝药。
前阵子纪长泽大半夜突然想赏花,爬起来看了半天,第二天就打起了喷嚏。
他自己是大夫,偏偏自己不爱吃药,每次还要人盯着哄着才肯吃,这毛病王府里的人也都知道。
到了街上,上面已经热闹的很了,明亮的灯笼点燃在高空,照的这边犹如白天一般。
街上来来去去都是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纪长泽被挤了两下才想起来今天是集会,他不乐意凑这个热闹,干脆找了个酒楼坐在二楼,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城门的方向。
底下热闹极了,几个小男孩飞一样的跑在街上,后面追着个穿着先生服的女子,一脸怒色。
“你们出息了!居然敢逃学?!!”
小孩个子小,窜的飞快,一边跑一边回头狡辩:“不是逃学,是请假!!”
“几个人一起摔跤的请假??”
女先生气的不得了,骂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以前学过医术,竟然在这种事上糊弄我!!”
她跑的也快,还真追到了这群小孩,戒尺打下去,打的他们嗷嗷哭:“先生我们不敢了不敢了,我们只是听说这次庙会会有医学院的人参加,想来看看!”
医学院一向是备受关注的,可惜医学生们平时忙的脚不沾地,根本不出学院。
他们学的医术可是从打败了天元病的纪长泽那学来的,以后会被派往各处为陛下探查世界,不少人铆足了劲想考进去,可惜太难考,只能退而求其次多看这帮神仙两眼解解馋。
“看个屁!人家医学院哪个学生不是高分考进去的,就你们这个成绩!跟我回去!”
她凶得很,旁人看见了也只觉得好笑,小孩子皮,教导的先生不凶可怎么压得住。
纪长泽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抬眼望去,只见一列车队慢慢走来,许多服装奇异的人下车步行。
为首的人看到前方女先生拎着学生回去的凶巴巴模样,神情震惊,用着不太熟练的语言对旁边人道。
“她这样,一点都不端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
正好旁边一个女子路过听到,嗤笑一声:“女子怎么就不能如此了?哪里来的老思想。”
商人被怼,想张口辩驳,可一抬眼看到那女子身上干净的衣裳,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以及……底气十足的气势。
他都没有这样的气势啊……
商人怂了,不敢多言,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结果等再往里面走,却发现街上行人,男男女女,脸上神情谈吐,衣裳鞋帽都干净整洁,互相交谈时也都十分自然平等。
他一时间也不敢去对女子做出什么不好神情,只怯怯走在这条人人都挺胸抬头的街上。
明明身上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带着一列车队,可不知道为何,行走在这个国家的人群中,他总觉得有些自卑。
纪长泽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离开的背影,喝了一口茶。
这队商人怕是要好好震撼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