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已经没有了手足胼胝,衣衫褴褛开辟新世界的雄心壮志了。
如你所见,你面前的就是一介老朽匹夫,一个喜欢享受醇酒美人的老匹夫。”
韩陵山点点头道:“也是,这个天下之所以能够平定,有你的一份功劳,现在,你要躺在功劳簿上享受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享受,那就享受到底,别享受到半路突然又起一个平什么,灭什么,造什么的奇怪心思,那就不好了。”
洪承畴笑而不语。
只是在韩陵山起身告辞的时候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你真的确定皇帝不杀你?”
韩陵山停下脚步看着青天道:“我相信这天是青天,我相信火是热的,我相信累了就该睡觉,睡着了天明时分还能睁眼,而阳光依旧灿烂。”
说罢,就大踏步的离开了洪承畴的官邸。
他在馆驿等待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他拿到了洪承畴的乞骸骨的奏折,在见到奏折之后,他第一时间就从怀里掏出一方皇帝印玺,在印玺上重重的呵一口水汽,然后就重重的将印玺盖在洪承畴乞骸骨的奏折上。
瞅着眼前这份加盖了红艳艳的印章的奏折,韩陵山就换上自己的官服,手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带着广州府的十二个官员,再一次踏进洪承畴的官邸宣读旨意。
中华十年二月初七,洪承畴以国相府第一副国相的身份告老还乡,皇帝劝留三次,洪承畴乞骸骨之心坚不可摧,皇帝遂许之。
皇帝有感洪承畴为大明戎马半生,功勋卓著,赐爵海宁公,户三千,土,一千里……
“我以为怎么样也该是明年秋日以后的事情。”
在洪承畴设置的感谢天使韩陵山的宴席上,洪承畴郁闷至极的对韩陵山道。
韩陵山见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就从怀里掏出皇帝印玺在洪承畴的眼前晃一下,马上收回怀里。
“就如此的亟不可待吗?”
“陛下心急如焚,生怕你不能有一个好结果。”
“你执掌皇帝印玺这是僭越啊,烈火烹油之下,你就不怕身死道消?”
“没有这种感觉,毕竟,陛下将印玺丢给我的时候,他正在烧火熬香。”
“你对云昭就如此的信任吗?”
“他既然如此信任我,我为何不能同样的信任他呢?”
“唉,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韩陵山阴郁的瞅着洪承畴道:“你让我又想起那个不动明王了。”
洪承畴郁闷的低下头轻声道:“千里之土就不能在安南吗?”
韩陵山摇摇头道:“不能,陛下刚刚按照国相府的文书任命了新的安南府知府。”
“暹罗呢?”
“很巧,暹罗府知府的任命也刚刚通过代表大会。”
“马六甲没有老夫的份是吧?”
韩陵山喝了一口酒站起身道:“我要是你,这时候就该带上你在安南纳的二十六个姬妾,收的十一个干儿子,购买的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七个家奴去你洪氏家族打造了六年的海宁岛生活,并且开发海岛。”
“海宁岛在马六甲之外,不是一个好的存身之地!”
“也不错,距离印度很近,方便你做生意。”
“你们这样对待一个老臣,就不觉得惭愧吗?”
“确实有些惭愧,我原本向陛下进言杀了你,结果,陛下沉思良久之后还是拒绝了我的建议,这让我觉得很惭愧,我当初如果向陛下谏言杀你全家,陛下可能会退而求其次,只杀你。”
“孙传庭跟我一般下场吗?”
“不一样,人家老孙也乞骸骨了,不过,人家进代表大会的主席团了。”
“是他出卖了老夫?”
“不是,人家没看你的信,直接丢火盆里烧掉了。”
洪承畴长叹一声道:“都是聪明人啊。”
韩陵山皱眉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洪先生,你收了十一个安南人当义子,到底要干什么?”
洪承畴笑道:“因为金虎不肯当我的义子,只好收一点有用的人,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朱媺倬成了我的义女,现在,你准备杀掉朱媺倬吗?
还有,朱明旧皇族里的六个家族也暗中追随我了,你是不是也准备一起杀掉?”
韩陵山默不作声。
洪承畴点点头道:“看来是要杀掉的。”
韩陵山摇摇头道:“陛下没有你想的那么险恶,那些人现如今正在开发海岛呢。”
“云昭会如此短视且仁慈?”
韩陵山看着窗外的大海道:“不足五百人,要在炎热的赤道上开发一座海岛,中兴朱明,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朱媺婥的雄心壮志。
不过,她看起来很绝望,上岛之前,把她的女儿交给了金虎将军抚养。”
洪承畴低头沉思片刻,一口喝完杯中酒,坐直了身子道:“来吧!”
韩陵山咬着牙道:“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一点,陛下似乎忘记了下达对你的格杀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