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如同清冷的雾气,泛着凉薄。细听之下,还凝着几分厌烦。
清婼公主震惊又失望地踉跄倒退了一步。
尖锐冰冷的风声从她耳边划过,割下她一缕长发。身侧闷哼一声过后,有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比胭脂更红。
看着胸口插着月牙弯刀的全安,清婼吓得跪倒在地上,伸出手颤颤摸向脸上温热的血珠,看着满手鲜血,她满眼血丝地转向君颐,癫狂狰狞道:“你除非杀了我,不然我还会杀了她!世间能配得上你的,只有我一人!王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你只是被这狐狸精的脸迷惑了,等她被毁掉容颜,被人凌辱践踏之后,您就只能回到我的身边了……哈哈……”
柳云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望着几欲疯癫的清婼公主,目光淡淡不乏嘲讽,她这是在找死。
“慕容婼你是在威胁本王?”威胁过他的人,都已经被他送回阎王殿投胎重生了,慕容家的人还真都不怕死。
寒月照在他冰冷的铠甲上,泛起一层冷霜色的杀气。
树枝桠上冷月翘着二郎腿躺着,嫣红的嘴角叼着一片树叶,手指间摇晃着刚从全安胸口收回的弯月刀,一滴未干的血迹从刀尖坠入沉沉夜色中。只等主上的命令,他手中的弯月刀就能钉上皇室娇花般公主的胸口。他的刀下可不分贵贱,只分活人和死人。
君颐透过面具望了一眼月色道:“亥时快到了……”
他要忙着给怀里的人摘星星,不能被这些阿猫阿狗耽误了时间。
清婼公主还没明白他言语中的意思,忽然一阵寒香拂面,她被人点住了穴道,跪坐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她瞪大了眼睛,眸色不由地转为震惊惶恐,难道她要在荒郊野外坐上一个晚上。
红色的披风从夜草上拂过,寒香的气息渐行渐远。
一道高贵无情的声音却仿佛在她的耳畔响起,“冷月去招些流浪乞丐过来,清婼公主冰清玉洁,不知被人凌辱践踏之后,是否还会觉得天下间只有她才配得上本王。”
不!不能!慕容婼在心底尖叫嘶鸣,却没有一个人听得见。她只是爱一个人,如何有错?唯一错的是,她以为自己爱上的是月宫谪仙,却不想爱得竟是幽冥中走出的修罗恶鬼。
她是皇室尊亲,血脉高贵!宁可死,也不能被最下等的乞丐流民玷污。眼下就算她想用死保全清白,都不能。
树上的冷月一转弯月刀收入怀中,望着满目绝望的清婼公主,咧唇一笑,不愧是他们英明神武的主上大人,连叫人痛不欲生的方法都这么的独到新颖。
他轻飘飘一跳,从树枝上消失了。
……
清越钟楼是整个安泰城中至高之处,站在楼中能俯瞰整个皇城的夜景。
以往钟楼下面都有御林军看守,唯有除夕岁末,皇上敲钟祈福的时候,钟楼才会开放。传说清越钟楼里的古钟声音独特如同清越昂扬的凤鸣之声,故而得此“清越”雅称。
而今日,并非除夕之夜,钟楼上却站了两个人。
柳云锦靠在钟楼的雕木栏杆边,望着眼前难得一见的盛景,万家灯火的夜色与浓重泼墨的天际相接,璀璨星光与人世烟火相映成趣。
站在至高之处,将天地都尽收眼帘,望着脚下蝼蚁般的行人马车,顿生出一种莅临天下,孤独永至的帝王感慨。
回身望着雕刻古朴大气图案的金钟,柳云锦目色微凉,心中的感觉颇为复杂。
踏着尸骨鲜血,耗尽年华心计,只为坐上这孤家寡人的位置,看着亘古不变的江山当真值得?
江山永存,红颜易老,百年之后归于黄土。倒不如就此归去,只做闲云野鹤漫看云卷云舒……
但身边的人背负着血海深仇,与慕容皇室不能并存。唯有踏足天下,问鼎苍穹一条路可走。人生道便是如此,从不由你选择。
“红尘战乱,天下干戈,都有我挡在你的面前。而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陪我共看繁华。”在静谧的夜色之中,在天下祸事将起之前,君颐伸手将她拢进怀抱,只在她的耳边轻语这一番话。
“阿颐,我不是你掌中一碰就碎的花儿。若天下要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不问生死,只求同归。”她若是他的掌中花,也是一朵用鲜血仇恨浇灌而出的荆棘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