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也已经有了八分。
结社率举起酒碗朝着众人比划了一下,随后一半喝进嘴里,另一半洒在了胸前。
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小王此番是第一次出阵,什么都不图,就图个顺心。
也别说立战功,只要不让我丢人,就万事大吉。
可是徐乐那混账,不但不肯让我顺心,反倒是故意来寻我的晦气,这样的人必须得死!敢损毁我阿史那部旗号,这是活腻了!”
众人都没说话,全都看着结社率。
这种言语太孩子气,谁又会放在心上?
打仗不是斗气,如果放狠话有用,徐乐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阿史那家族再厉害,想要对付徐乐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吧?
就连素来主动巴结结社率的刘武周,都没有接话的打算。
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挂金狼旗吸引徐乐,好让执必落落不能离开战场,又能怪的了谁?
现在倒好,执必落落活蹦乱跳,你们家的大旗倒是被损伤了,这不就是自作自受?
你想报仇?
别做梦了!结社率这时候竟然站了起来,摇晃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肯信我!没什么,咱们突厥人从来不要别人信,只要他们怕和喜欢就够了。
父汗说过,突厥的男儿会用刀弓讨富贵,也会用富贵交朋友。
朋友越多,路就越宽。
你们这些人都是我阿史那家族的朋友,自然都要帮我!”
众人纷纷点头。
结社率又道:“你们帮我,我自然也帮你们。
我把话放在这,谁拿到徐乐的人头,只要送到父汗面前,保证会有重赏。
金银财帛,牲畜美人任你挑。
再不然就借兵,我阿史那部的精兵强将,随你借调!”
“少汗同这些鸟人说话又有何用?
那么多人拿不住一个徐家小子,还有什么脸饮酒?
我要是你们,早就寻根绳子自己吊死!不就是一个神武后生么?
这件事包在某身上了!”
说话之人是个大嗓门,这一句说出来,震得房间内都有回声。
这人的言语也着实难听,让在场众人个个火往上撞。
要知道能和结社率一同饮酒的哪有凡夫俗子?
谁不是一方诸侯又或者是大军统帅,手中皆握生杀大权。
平日里也别说言语冒犯,就是举止稍有不敬都能下令杀人。
现在被这么个人指着鼻子骂,要说不生气那才是假的。
只不过大家太清楚说话之人的身份脾性,或是不屑或是不敢,没人开口反驳或是回骂。
可是那人却不懂得见好就收,反倒是踉跄着来到衙署大堂正中,用手挨个指戳,只是不敢指向结社率而已。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谁胯下没有战马?
谁手中没有兵器?
看着徐家小儿冒犯大汗天威,居然没一个人前去厮杀!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大汗!若是薛某在场,定将那小狗一槊戳个对穿,绝不会留他到现在!你们这帮人平日仰赖大汗关照,才有自己的身份地位,结果用人的时候,谁也不肯上前,简直是混账透顶!要是依某的脾气,先打你们一百拳再说!”
这说话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晃晃荡荡如同一尊巨灵神。
面皮黝黑相貌威武,尤其是一副虬髯如戟怒张,更增几分威武之气。
能够在这种场合公开折辱群雄的,自然不是寻常之辈。
他这么做固然是因为愤怒,却也是因为他有这个本钱。
毕竟要论单打独斗,在场众人之中,怕是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此番与徐乐争斗,他也是被视为唯一能够在厮杀上和徐乐抗衡的人选。
这自然是那位西秦霸王,大将薛举!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外加上喝多了酒,就更是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惹祸上身,全都低头不语,场面颇有些尴尬。
可是薛举依旧不依不饶,大声叫骂个没完,却没注意到结社率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忽然,结社率将手中酒碗朝地上用力一摔。
这一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薛举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只见结社率冷冷看着自己,薛举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赔个笑脸。
可是不等他说话,结社率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薛将军说得好!你这份忠心,小王记下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小王就指望你把徐乐的人头带回来。
若是带不回,可别怪小王不依不饶,要追你去金城讨债!来人啊,拿酒坛来,先让薛将军喝个痛快再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