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在干什么?”
别说匈奴人,便是自己人都闹不明白宗巴突然发疯之举。
里许之外的望楼上,陈汤眼睛圆瞪,一霎不霎,密切关注。
张放与青琰、渠良,手持火折,策马紧随其后。
匈奴人不知道宗巴发什么疯,驱马冲击城门,与自杀何异?有一个敌人要自杀,该怎么办?是在城头看戏,还是助其一臂之力,还是阻止……守军一时不知所措。
直到宗巴冲近五十步时,才有匈奴将领发号司令:“杀掉他,别让车辆撞击城门。”
咻咻咻咻!十余支箭向宗巴攒射。宗巴举盾左支右拙,也只格开三四箭,其余箭矢,尽数射中他的身躯。满身插着箭矢的宗巴,居然仍能坐稳马背,显然内着坚甲,而他抽击马臀的鞭子,挥得更急了。
“再射!”匈奴将领边嚷边摘弓取箭,向城下那发疯的家伙瞄准。
嗡——又一波箭矢袭来。
宗巴眼见避无可避,就要被射成刺猥。突然身体一倾,整个人从马背消失,箭矢从马鞍上飞掠而过,尽数射空。
东面城墙段的匈奴人看到,齐声指笑。想也知道,从这样快速奔驰的马背跳下,断手断脚都是轻的。这一跳,搞不好保不了命反而送命。
但东北段城墙的匈奴人却高声惊呼——从他们这个方向看得分明,宗巴根本不是跳马,而是将身体悬挂在马腹一侧。如此漂亮的“镫里藏身”,用绳镫怎么做得到?
几个呼吸间,宗巴已冲近城门十步,旋即挥刀斩断套索,马、车分离,然后勒马向一侧急速转弯,几乎是贴着墙飞驰而过——能够在十步不到的短距离做急转的高难动作,在张放的扈从里,也只有马背长大的宗巴有这样的精湛骑术了,这也是张放选择宗巴完成关键步骤的原因。
虽然失去马的牵拉,但车辆仍带着巨大惯性,狠狠冲撞城门,砰然震响声中,城门劵上泥尘纷纷落下。
当城上的匈奴人纷纷探身察看时,却见车上厚毡一掀,跳出三个人来。
这是三个身着巫衣,脸上涂着赭石与羊血混合的油彩,怎么看怎么像巫祝的三个巫汉。
三个巫汉跳出车后,都不向城头瞅一眼,嘴里叽哩咕噜唱着难懂的咒语,头也不回向汉军本阵疾行而去。
如果车里跳出三个士卒,甚至是役夫,匈奴人都会毫不犹豫举弓乱箭射杀之,但是三个巫汉……草原故老相传,杀巫不详。就如同后世西方不会轻易杀传教士,东方不会随便杀僧人一样。草原人也不敢随意向巫祝下手。更何况,这三个巫汉莫名其妙从车里现身后,立马往回走,丝毫没有威胁可言。
当然,几乎没人察觉,在其中两人的掩护下,中间那巫汉的长衣下摆,露出一条长长的细索,行走之际,细索也越来越长……
而青琰与渠良也手持火折,飞快迎向三个“巫汉”……
蹄声得得,清脆而空旷。一朱甲赤马的汉军少年将领,策骑行至东城门一箭之地,驻马仰首,高声宣布:“吾乃汉家天将,奉天命,讨逆臣。天应人意,万里复仇;天若有灵,当降雷霆。郅支,今日就让你看看真正的天意;匈奴人,接受神灵之罚吧!”
张放说罢,平坐马背,两臂舒张,仰首望天,嘴唇开合,发出一声拟音:“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