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听说过那个传言吗，晴明大人？”在阴阳寮例行巡视时却被同侪忽然叫住，以蝙蝠扇遮面，故意做出一副鬼祟表情，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中有精光闪现。

    啊啊，怎么说呢，表面上还如同贵公子一般的安倍晴明不动声色，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但是心中却在默默腹诽。

    大底这世间所有以八卦为乐的人都会不自觉地露出这副表情吧？

    “请说。”杉山纪彰的声音冷得像山间叮铃铃落下的泉水，带着夏日古井的温良，凉得人畅快淋漓，恰到好处。

    本质意义上是很容易产生好感的声线，和小仙女让人联想到阴森鬼屋，就是想打个寒颤的无机质声线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最大的区别，那大概就是讨喜与不讨喜吧？

    那阴阳师听见年岁不大但已经扬名京都的白狐之子开口，兴致更加勃发，将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来的故事润色再三，以自认为最动人的口吻向大阴阳师娓娓道来。

    “高野山那里来了一位难得的风雅人物。”话中带有奇妙的韵律，用咏唱和歌的方式诉说故事，“与青行灯夜谈，同阎魔辩题，为桃花妖折枝，收服作乱的般若。”

    听到这，晴明展开了扇子，遮挡住他因为惊讶而微变的表情，同侪口中吐出的妖怪名字皆不是善于之辈，ssr与sr，后者出现的频率虽低，但对他们这些阴阳师来说并非终其一生都不可见的地步，但是前者就不一样了，每一个ssr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他们大多数都不愿意同人类走得太近，光是见他们一面就难上加难，更不要说是与ssr漫谈了。

    “听说那位所见到的妖物远不止这些，”他接着讲述，“现今有流传的，皆是因为有人旁观，所以才得以告知四海，但谁知道在无人所见之处，他究竟遇见过多少妖物。”扇子啪地一和，发出清脆的声响，阴阳师挂在嘴角的笑容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位风雅人物可是立下宏愿说要收服世间百鬼。”

    听到这话，就算是晴明都为之一怔，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色彩，他向来以高深莫测的形象示人，且别说是与他相处时间并不很长的同僚，就算是定下契约的式神都时常不知安倍晴明此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神秘的，宠辱不惊的，轻摇折扇是风雅的证明，至于嘴角礼貌性的敷衍笑容，也会因为甚美的姿容而被广为流传，想要这样一个吃喝拉撒都无法安在他头上的人物露出如此表情，还真是极其少见的一件事。

    能看见晴明大人这副模样，故事就没白说，阴阳师是这么想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传言，而且能被当做谈资与他安倍晴明说，那就注定不是空穴来风。安倍晴明调整一下表情，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八风不动，想到眼前之人提及的高野山，便问道：“您说得人物，莫不是高野山入世修行的圣僧？”

    高野山的和尚，热田神宫的巫女，京都的阴阳师，无论是哪行，只要是对妖怪有杀伤力，那多多少少都会有行走在世间斩杀妖魔的修行，真要说的话，性质等同于毕业旅行，就是安全系数很低，但除非身份关系够硬，也只有云游过的人能最快爬上高等位置，特别是针对在云游过程中扬名天下的能人异士，一旦回到任职之地就被委以重任，这种事更是层出不穷。

    但是和尚和风雅能挂钩吗？虽然维克秃说过“我秃了，我也变帅了”【维克托：嗯？】但是在以长发唯美，姬君更是从出生开始就不剪发，三千烦恼丝长至脚踝的平安京，秃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晴明的猜想被打破了。对面的阴阳师摇摇头，状似无奈地对他说道：“如若是高野山的圣僧，那可是万万不会配上风雅一说的。”他微微一笑，“或许是哪路神仙菩萨下凡，听闻见过正主的僧人说，这位美姿容的公子全身上下都闪现着灵光。”

    哦，那就是野路子出生的三无人士了。晴明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读懂了对面人的言下之意。

    这就有意思了，他想到，野路子出生的话，就算有真才实学也难入贵族的眼，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前期炒作都是白搭。

    伊尔迷知道造星运动的影响力，常年在政治圈里沉浮的安倍晴明又怎么看不出来，但即便如此，他却久违地被挑起兴趣。

    “收服全天下所有的式神”，就算是妄言，也不是谁都可以说出口的，更何况，这流言一路从高野山传到平安京，但是主人公却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证明他很有几分真本事。

    ssr虽然不常与人类接触，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问世事，多数情况下还是因为人类太弱小，无法满足其中几只大妖狂热的战斗欲。但既然是ssr级的妖怪，那就有相同重量的自尊心，听说有人要收服他们，脾气爆裂的几个绝对会找上门来，让说这话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主人公能够活着到平安京，那他还真有上门结交一二的兴致，安倍晴明想到，如若真有能够号令百鬼的人出手相助，那最近让他不安的，来自热田神宫的瘴气大概就有解决的突破口了。

    他抬头，看天上的星星，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是长于占星术的他却可以在晴朗的天空下分辨出星星的走向，只不过没有夜晚那么清晰罢了。

    但就算到了夜晚也无济于事，他想到了自己的那块星盘，不知从何时起，原本星宿分明，格局如棋盘的夜空竟然变得模糊不清，乃至于混沌成一团起来。

    皇一门被捧在心尖尖上的星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每天神神叨叨地低估“命运之线被打乱了”“有一颗星在云雾之后闪现”这样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

    但无论是天生就具有能力的星见，还是后天因为高超的悟性而习得占星术的安倍晴明都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京都，大概要不太平了。

    晴明察觉到了异动并且为之不安，伊尔迷每天却过得潇洒异常，身为最近越发风生水起的除妖界的新星，早些时候放出去的故事终于发挥了作用，开始有各种sr或者ssr级别的妖怪因为他的口出狂言而找上门来。

    千万别认为这些妖怪上门只是因为单纯的好奇，事实上，他们皆是来砸场子的，每个人都有把伊尔迷往死里揍一顿的心。

    妖怪在食物链中位于人类上，大部分妖怪都可以通过吞吃人类血肉而获得力量，也就是说，大妖怪是比人类远远具有优势性的。

    占优势地位的妖怪，怎么着也不会特别看得起弱小的人类，就算是人类执念化作妖的鬼怪也是如此。

    他们连阴阳师都不怕，忽然听见半路杀出来一个没名气的野路子说要把他们都收复了，能不气吗？好战分子一个个地跑到伊尔迷面前，就指望把他给打成饼饼，却不想，竟然马失前蹄，被看似文弱的青年打成了饼饼。

    小仙女：呵，，我可是世间唯一的sssr，凭借你们就想打败我？天真！

    sssr这个梗是系统的戏称，哪知道才脱口而出就被小仙女一耳朵相中，成为了新一波的自称。

    系统：原本是想要嘲讽你的，城里人真会玩。

    可不就是sssr吗？从般若的反应就能看出一二。

    ssr一般情况下是比sr强大没错，但就算比他们强大，也没有到因为气息就不可动弹的地步，在ssr面前会因为气势难以动弹的都是n级和r级的小妖，sr最多也就是对ssr稍微恭敬一点点。

    般若是一个恶妖，这个恶不仅体现在他撕人脸皮的恶趣味上，也体现在他和同族的相处上。

    sr中喜欢独居的不多，像是桃花妖樱花妖，或者每天都在换“命中注定的爱人”的狐崽，这就是典型的群居生物。

    但是般若不一样啊，简单来说他的处境就是长得美没朋友，每天都在人类村落神出鬼没，当他嫉妒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时，就是去怼ssr都不是件难事。

    但就这样颇具日天日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属性的般若，在伊尔迷面前乖巧得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小狗。

    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妖怪亦然，被人类的杀气压得不能动弹，这对从女人怨气中出生的般若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不愿告诉别人，因为丢不起人，但同时，以为牢牢刻在灵魂深处的黏答答的黑暗，他对新主人简直就是服从到不能在服从，他说1般若绝对不会说2，让他往东，绝对不会往西。

    讲道理，就算一辈子没朋友他都不想再尝试一把混杂伊尔迷恶念的注视了，阴森到了妖怪都要被吓哭的地步。

    伊尔迷有逗弄人的恶趣味，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格外喜欢欺负奇犽，般若也差不多，明明是个胆大包天的恶妖，在他面前却因为恶念的持续后遗症而瑟瑟发抖，看上去真是好吃♂极了。

    “听说那传言了吗，吾友？”在酒吞童子迷恋上红叶之前，他还算是一个有志气的正常的大妖怪，坐拥大江山，以及茨木童子为他建造的宫殿，对于和实力强大的妖怪比斗兴致勃勃，唯一的苦恼就是思考怎样阻止茨木将身躯献给自己。

    他当时没喝酒，所以竟然颇有耐心地听茨木童子说话，而不是撒腿就跑。

    茨木的痴汉程度与日俱增，就算他是ssr妖怪中顶尖的存在，都有逃跑的冲动，而且讲道理，明明茨木的输出比他强好吗？干什么每天都妄图分享自身和他合♂体啊？！

    今天的酒吞依旧活在被痴汉支配的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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