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淡淡道:
“妈妈当过市长,也当过市委书记,你说的每句话妈妈都理解,的确历史会证明你在晋北的所做所为。现在,晋北已成为过去式,你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
宋楠足足呆了两三分钟,神情呆滞地反问道,“难道钟组部还没决定我去哪儿,干什么?”
“另有任用嘛就是拖延术,人家在等宋家反馈,准确地说等你宋伯伯的电话。”
宋伯伯无异指第五号人物、主管宣传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宋檀山。
宋楠心一紧,喃喃道:“准备把我贬黜到别处,所以迟迟不好意思下手,对吗?”
作为京都传统家族子弟,宋楠对体制内部行事的法则了如指掌,倘若平调以避过风头肯定第一时间宣布,“另有任用”释放的正治密码是领导也很为难,不知怎么安排,本身就暗含没有好去处的意思。
定定出神,樊红雨默默叹了口气道:“臻臻,宋家那边讨论结果……觉得你还是不适宜从正……”
霎时心头宛若被重重一捶,宋楠呼吸几乎停滞,瞪大眼睛道:
“怎么……怎么……樊宋两家都准备放弃我么?晋北的事错不在我,我敢……”
樊红雨抬手阻止儿子说下去,温柔地道:
“你外柔内刚,更多遗传我们樊家不妥协的性格,妈妈喜欢还来不及呢。但你回顾从正经历,在西北那次撼动京都的大逃亡;这回晋北新旧城之争再次撼动……领导们也会想,为何每次造成撼动的都是你?很简单因为不妥协!所以臻臻,根本不存在放弃,而是出路与方向,这条道走得艰难那就换条道,再不行再换,总有一条适合你。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不对?”
看着慈祥亲切的妈妈,宋楠嘴里慢慢渗出苦涩的味道,干涩地问道:
“要我退……退出正界?”
“你认为呢?”
“我已没有机会了?”
“是的。”
书房陷入难耐的寂静。
良久樊红雨缓缓道:“臻臻真的还想一搏?”
“我……”
“现在的情况是,宋家涌现出越来越多子弟,家族内部竞争激烈,而宋檀山的情况你也知道小换界便要退下来,时间弥足珍贵!现在他必须把有限的资源用在最大可能性上,而不允许闪失,更不能冒险!”
宋楠失落地说:“如此说来宋家已将我排除在外……”
“但你若想东山再起继续留在正界拚搏,妈妈也有办法,”樊红雨道,“我跟范晓灵、俞晓宇都同过事,与明月、居思危等也说得上话,老黄海那边拉下脸来是可以的,但这些资源一旦用过之后就消耗殆尽,没有下次了!你想想,认真想想,不要急于决定。”
“那我……”
宋楠只说了两个字便刹住,然后长时间沉默。樊红雨并不催促,很有耐心地等待儿子最后的选择。
倘若没有选择索性闭着眼睛一条道走到黑了,偏偏有选择就有了其它可能性,反而容易患得患失,因此世间最难的就是选择。
大概隔了十分钟,有史以来最漫长的十分钟,宋楠低声问:
“否则去哪儿?”
樊红雨道:“还用说吗?樊家将竭尽所能,这也是爷爷最大的心愿。”
几乎没犹豫,宋楠干脆利落道:
“我决定了,重回军界!”
“臻臻可要想清楚了,”反而樊红雨慎重提醒道,“一旦决定不可以反悔的,将决定你今后的人生。”
“不后悔!”宋楠自失一笑,“爸爸在大雁山叮嘱‘遇到困难胆子大点别过于瞻前顾后’,我的性格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或许还是军界适合我吧。”
“想明白就好!”
樊红雨欣然起身道,“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吧,他都不敢亲自出面怕给你太多压力。”
腊月二十二。
晋西省·委先宣布被免职的晋北常务副市长和专职常委兼新城区管委会主任的任免决定,前者调任盘河市副市长;后者调任省城高新区副主任,级别相同但实际上都比原先倒退一大截。
晋北前市委书记仍去向不明,有消息说省·委给了两个选择,一是进省人大,一是转任调研员,他都坚决拒绝,强烈要求“做力所能及的实际工作”。省·委哪敢再让他干实际工作,但官至副省部级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反正经济没问题又没犯原则错误,一时不好拿他怎样遂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