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庄彬的手道,“他们知道我还有好几年,而且当初有过承诺……”
庄彬慢慢抽回手,道:“我不知道他们承诺了什么,但我也有六个字相劝——此一时,彼一时!”
程庚明默然良久,道:“那个人主动告诉你的?”
“前几天为骥东的婚事回了趟老家,那个人正好……对了,现在想想很可能是主动,更有可能中林暗示他主动,兜个大圈子来提醒你。”
“激流勇退……激流勇退……”程庚明心烦意乱喃喃道,整个人都皱成一团,然后又问,“中林还提到哪些人?”
庄彬自嘲地指指鼻子:“关于庄某人,中林也说了六个字‘识时务知进退’,可能夸我这几年安份守己吧;对了还有贾……”
“怎么说?”程庚明最痛恨这家伙,至今把凤花花控制在手里,令自己寝食难安。
“中林说他无愧于名字里的‘恩’字……”
程庚明牙齿咬得格格直响,道:“是了,我就猜到是,这么大年纪居然从副申长升到纪委书计,简直不可思议!”
庄彬拍拍他,站起身道:“我就说这么多……我去敬酒了。”
“哎——”
程庚明怅然地看着庄彬的背影,脑海里总在盘旋“激流勇退最好”六个字。妈的这些老黄海,官越大越惜言如金,以前在黄海喝点酒恨不得掏心窝子,如今倒好,三拳打不出闷屁!
此时白钰端着酒杯在商林、商砀两个包厢停留许久,面对昔日一班老领导老同事喝的真是“感情酒”,转眼间三两酒下肚这才回去,不料真是冤家路窄迎面就碰到卓语桐和柳瑄瑄!
“来得正巧!”白钰举杯道,“红会那边包厢都不熟悉我就不过去了,专程敬下语桐和柳总,为着商砀那条路,也为了今后更多合作和商机。”
“语桐”似是自家人称谓,“柳总”则显疏远,当然此时三人心里都明白事实恰恰相反。
“谢谢白书计。”柳瑄瑄客气而有距离地说,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旋即分开。
卓语桐却没举杯,冷笑道:
“按项目的话白书计应该敬柳总两杯,还有噶尔泰草原旅游呢,都忘了吗?”
柳瑄瑄没吱声。
为噶尔泰草原旅游项目她在卓语桐面前道歉过不下十次,也解释辩解过若干回,无奈卓语桐就是不信,她也懒得再说。
白钰泰然自若,道:“哟,这事儿主要原因在我,不清楚行业内部规矩,让柳总为难了,还真得敬上一杯!”
卓语桐又冷笑:“不存在行规,你别给我们卓家下套!我说的你心里清楚,但你装糊涂我不能跟在后面糊涂!”
真翻脸白钰根本不怕她,也微微沉下脸道:“一点都不糊涂,我的理解卓家是卓家,你卓语桐是卓语桐,分得清清爽爽!”
“这就划下道来了,是吗?”卓语桐目光闪动凌厉之色。
白钰端起酒杯微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你……”
卓语桐冲他怒目而视,正待说话,贾复恩从另一侧过来笑道:
“今晚是骥东和晓晓大喜之日,你们却在讨论《道德经》,是不是大煞风景?”
卓语桐脸变得真快,瞬间笑靥如花道:“贾叔叔晚上好,待会儿去您那边连敬两杯。”
“好事成双,寓意不错,”贾复恩顺手一拍白钰,“小白先跟我走。”
拐过弯后贾复恩慢下步伐,略有不满道:
“怎么老跟她纠缠不休?”
白钰知他误会了,简洁地说:“她跟于煜冷战,迁怒于我。”
“唉!”贾复恩叹了口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注意界限!”
进包厢敬酒,双方神情都淡淡的,庄彬、程庚明心知白钰敬酒只是官场礼节,并非发自内心表示尊重;白钰心知敬酒就是敬酒,没有任何含意。
程庚明偏居町水之后隐姓埋名,除了京都那几位与其他老黄海、老梧湘几乎断了联系,故而不知道韩子学去世,也没听说白钰竟然遇见过朱正阳,当然更不知道白钰竟敢当面“逆鳞”提及自己!
否则以程庚明的悟性必定壮士断腕,果断在年底前如楚中林所暗示“激流勇退”——朱正阳毕竟还是念旧情,虽在白钰面前表了态,左思右想还是让楚中林透过老黄海转达给庄彬,曲曲折折传递到程庚明耳里。
只是缺乏重要前提之下楚中林的忠告变成建议,程庚明惦不出其中轻重缓急,觉得自己未必“最好”,一般般也就可以了。
因而错过挽救命运的最后时机!
人,有时真的需要一点运气;运气,有时的确靠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