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虚岁十七,也就时十六周岁,根本就是个孩子,身体没有长开,生产的时候格外难,孩子卡住了,死活生不出来,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流血流死了。
一直到现在,我一想起她看着我,祈求我救她的眼睛,都会心疼难受,她才十七啊……”
袁文明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声音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闫科看了看自己的好同学,接着往下说,“我们两个在这里坚持,更多地希望不要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家访,开会,利用一切机会向人们宣传晚婚晚育,最起码也要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可是后来有人警告我们,观音寨有观音寨的规矩,我们如果再敢进行这样的宣传,扰乱民心的话,他们就会把我们赶山寨子。”
听着袁文明和闫科两个人的讲述,所有人都沉默了,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明媚的双眸带着对新生活的好奇和渴望,可是她已经是一个孕妇了,这本身就让人不寒而栗。
在那冰冷的夜色里,少女惨白的脸不停地抽搐着,眼睛里透着不舍,透着祈求,她很痛,她想活下去,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神把她带走,把她从这个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带走……
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了看袁文明和闫科,两个已经哭成泪人了。
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在他们心中压抑了太久,以至今天说了出来,两个人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我看了看谢军强和孙大河,“老谢,这儿的风俗真是这样?”
谢军强有些尴尬,孙大河却不管这些,“秦县长,罗红是有早婚的习俗,我妈就是十六岁生的我,十六七岁结婚是个很平常的事情。
也就咱们县城周边,这些年来才慢慢地转变了观念,不过也很少有拖得太大的,常常是一上初中就订婚,初中毕业就是结婚或是出去打两年工就结婚。
现在咱们的高中阶段学生里,女生的比例很低,县城高中还好一些,起码有咱们机关事业单位和国企的干部职工的子女,到了农村高中,常常是一个班也没有几个女生。
因为小小年纪就结婚,所以罗红这些年的产妇死亡率很高的,而且离婚率也很高,这些小女孩结婚以后出去打工,眼界开扩了,看不上家里的男人了,然后有的就回来离婚,有的甚至直接就跟人跑了。
这两位同学看到的情况是真的,而且只是冰山一角,真要论起来,整个罗红都面临着这一问题。”
好家伙,我才算是明白了,孙大河这老家伙明明很有本事,干了一辈子却只是个小股长,连个副科也没混上,这老家伙说话太直了。
谢军强点了点头,“老孙说的大体差不多,县统计局有比较详细的数据,回头可以送给县长看看,不过那些统计数据里的水分也很大。
正如两位同学所说,这种情况还有很多,尤其是山里这些地方,封建思想更浓一些,悲剧就会更多一些。”
我掏出烟来,让了两支给闫科和袁文明,看着他们有些笨拙地把烟放进嘴里,点上后吸了一口却都呛出了眼泪,不由地笑了。
袁文明也笑了,“我原来一天一盒烟的,来了这里以后,抽不惯他们的旱烟,也没有卖烟的,这烟都已经戒了。”
这笑容有些苦涩。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也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有一句话你要记信,只有有阳光的地方才有阴影,这些事情终究都会过去的。
从你我做起,从每一件小事做,从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做起,我们总会有改变的时候,总会有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