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花曳翠摇金,熠熠生辉。
忻嫔当下不悦,低声嘀咕道:“都什么年纪了,还打扮得这样娇艳。”
海兰扯了扯忻嫔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玉妍向着如懿草草肃了一肃,便横眼看着海兰与忻嫔,二人只得屈膝:“嘉贵妃万福。”
玉妍冷眼看着忻嫔,皮笑肉不笑道:“如今身子重了,人也见胖了。女人啊,就是不能怀着身孕,一怀上穿什么都不好看了,肚子跟顶了口锅子似的!”她冷笑一声,“忻嫔妹妹,如今有孕,皇上也不大去看你了吧?”
忻嫔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当即道:“妹妹年轻,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比不得人老珠黄还在那里妖调做作!且妹妹虽然有孕,皇上却还眷顾,不像有些人,生出了不肖子孙,让皇上讨厌!”
玉妍如何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讥讽,当下沉了脸道:“本宫生的什么孩子本宫自己知道。”她死死盯着忻嫔隆起的肚腹,“那你怀了什么东西,你自个儿知道么?如今是欢喜,可千万别是空欢喜了!”许是她的语调略高,脚下名唤“富贵儿”的小狗便凶神恶煞地朝着忻嫔连连吼叫。
忻嫔厌恶不已,又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却毫不示弱:“旁人的空欢喜我是看不见,嘉贵妃娘娘欢喜不欢喜,我倒是看得真真儿的。”
玉妍见忻嫔怕狗,眼中闪过一丝暗喜,用脚尖踢了踢“富贵儿”,驱它向前。忻嫔害怕地躲到海兰身后,急急唤道:“愉妃姐姐。”
如懿原本只冷眼看着,但见玉妍仗犬行凶,便道:“嘉贵妃不是身子不爽不能安枕么?今日天气甚好,回去好好眠一眠吧。”
玉妍咬了咬唇道了声“是”,凤眼横飞斜斜看着忻嫔道:“忻嫔妹妹,有着身孕便少出来走动,若是磕着碰着了,别怪旁人不当心,只怪你这做娘的自己胡乱晃悠罢了。”她说罢,弯下身亲热地抱起“富贵儿”,兀自转身就要走。
如懿见她这般张狂,早含了一丝怒气,道:“跪下!”
玉妍见如懿发话,一时也不敢离开,只得转身道:“臣妾没做错,为什么要跪?”
如懿神色恬然,微冷的语气却与这三春景色格格不入:“你是贵妃,位分尊贵。你又早进宫,替皇上生儿育女,该知道如何体恤姐妹,照拂孩子。如今你的畜生冒失,自然是你管教不当。”
偏偏忻嫔嘴上不肯饶人:“畜生管教不当也罢了,若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当,那便真是可怜了。”
玉妍气咻咻一哼:“本宫的孩子管教不当,你的便好了么?看生出来是什么再议论吧!”
忻嫔拈起绢子轻轻一笑,正要说话,却见后头嬿婉携了春婵走近,人未至,语先笑:“好不好的总有五阿哥和十二阿哥做榜样呢。瞧皇上多喜欢五阿哥呀,真是最最孝顺有出息的呢。”
玉妍素来不喜嬿婉,见了她便蹙眉:“这样的话,没生养的人不配说!”
嬿婉怯弱弱地行了一礼,含了一缕温文笑意:“妹妹是没有生养,所以羡慕皇后和愉妃、忻嫔的福泽呢。至于嘉贵妃姐姐嘛……”她眼神一荡,转脸对着海兰道:“孩子多有什么好,个个争气才是要紧的呢。听说五阿哥最近很受皇上器重,愉妃姐姐真是有福呢。”
海兰神色淡淡的:“有福没福,都一样是皇上的孩子罢了。”
有深切的嫉恨从玉妍姣好的面庞上一闪而过,她盯着海兰道:“我的孩子没福了,就轮到你的孩子有福?别做梦了!我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永琪夺了本宫永珹的福气,便能有福到什么时候去!”她说罢,拂袖离开。
嬿婉掩袖道:“哎呀!嘉贵妃静养了这些时候,火爆脾气竟一点儿没改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还这般口不择言,真是无礼。”
如懿看也不看她一眼:“嘉贵妃的火爆脾气不改,你的嘴也未曾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惯会调三窝四挑人嫌隙。”
嬿婉忙忙欠身道:“皇后娘娘,臣妾只是看不过眼……臣妾……”她一急,眼中便有泪珠晃了晃。
如懿懒得看她,径自携了海兰的手离开,亦嘱咐忻嫔:“你怀着孩子,肝火不必那么大。等下本宫会让人送《金刚经》到你宫中,你好好念一念,静静心气吧。”
嬿婉看着如懿与海兰离开,久久欠身相送,神色恭谨异常。片刻,她方站起身,任穿过长街的风悠悠拂上自己的面庞,轻声道:“春婵,你从宫外抱来的那只小狗在哪儿?咱们去瞧瞧。”
春婵道:“在烧灰场那儿交给小太监养着呢,那儿太脏,怕那狗惊了小主,而且那狗……”她有些害怕,不敢再说下去。
嬿婉含了稳稳的笑意:“远远地看一眼,就远远地看,本宫喜欢那样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