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摊主一块碎银子,便也没要什么吃食,独自占了一桌。冰舒和李落相向而坐,李落没开口,冰舒略有迟疑,之后才将手伸了出来,亮出洁白的腕子,带着一丝羞赧,微微避开李落的目光,倒是有些任人宰割的模样,让他忍俊不禁,却被谷梁泪一记白眼扫过,便即正襟危坐,只当没有看见她窘迫的神色。
桌前有人围观,看起来冰舒在月下春江薄有幸名,有人和她姐妹二人打招呼,有人冷眼旁观,见着李落替她诊脉,皆都露出好奇神色,关切的有,冷漠的更多,生生死死在月下春江颇有点潮起潮落的感觉。月春江常在,那些花却开了又谢,变换很快,便也没了归宿,就如同冰舒方才所说,这里的人都是无根浮萍,或许一阵风就会吹到不知哪里去了。
冰舒的病症和她的人在月下春江一样出名,不少身份显赫的入幕之宾都曾尝试为她求药治病,博取美人欢心,宫里的御医也来瞧过,只不过还是束手无策。见有人要替她诊脉,众人不掩好奇,议论几句,既有宽慰,也有闲说,反正给冰舒瞧病的大夫多了,也没见哪个当真能瞧出点什么。
冰舒的手腕很细,亦很白,带些温润的暖意,让李落不由得心里一荡,几乎是在同一刻,他的背心骤然一凉,一股刺骨寒意涌上心头。不消说,定是有人瞧着不痛快了。李落洒然一笑,收敛心神,缓缓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一瞬,一息,一弹指,一罗预,半盏茶的工夫,他的手指还不曾从冰舒的手腕上挪开,似是陷入沉思之中,自然没有瞧见那只手腕上渐渐有些粉晕颜色。
冰舒甚是气恼,这诊脉她没有百次也有七八十次了,但是还从来没有一次须得这么久,到底是在替她诊脉,还是别有用心。亦蝉一脸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倒没觉得是在轻薄自己姐姐。
见他还没有要挪走的打算,冰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李落一怔,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周围窃笑玩味的语言,哪还不知道这些人把他当成了趁机轻薄冰舒的登徒子,随即轻轻一笑,收回手指,和声说道:“方才想起了些往事,确有怠慢,还请姑娘莫怪。”
“嗯,无事。”冰舒收回皓腕,藏在了衣裳里,许是怕再落入李落的魔掌之中。
“怎么样,可有什么……”亦蝉一脸希冀,连语气都客气了许多,末了还唤了一声公子,神态恭敬,几近哀求。
李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亦蝉见罢心里一沉,面显哀色,倒是冰舒看得开,往往都是带着希望,最后换来一句无能为力,经历的多了,自然就能荣辱不惊。
“没关系的,也非一两日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公子不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落打断,“断脉之症的确罕见,只是姑娘的脉象有些奇怪,经脉似断而不断,只是比常人要羸弱得多。如果将常人的经脉粗细比作一根筷子,姑娘的脉象实不比一根头发粗多少,一旦这根悬丝断了或是堵住,那便离姑娘的大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