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禅身魔心
定州军几乎全都心散如烟尘,呼叫之声此起彼伏,慌乱成了定州军的主旋律。
不知是什么时候,南面的城门竟然被打了开来,在惊慌之中,几道城门的吊桥全都放下,而城门口首先乱成一团,那是因为众守将根本阻止不了绝世高手的袭击。
蔡风的到来,只让所有定州义军都失去了信心,到处都有人高呼:“降者不杀!”在降者不杀的条件下,有些定州义军干脆就不再反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入城,而那些负隅反抗之人,也如斩瓜切菜一般被杀得满地都是。
这些义军中没有听说过蔡风名字的人几乎没有,就是从前破六韩拔陵的军中,也有极多的人知道蔡风的可怕,蔡风曾经被列为破六韩拔陵的头号大敌,这些人当然听说过,而最近蔡风更成为江湖和天下议论的风云人物,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深夜跑到定州城中来了。
有些人其实也知道今日白天之事是蔡风所为,那是鲜于修礼的亲信,这些人几乎被蔡风杀破了胆,如今鲜于修礼已死,他们更是没有半点战意,面对蔡风的无情攻击,哪里还敢还手?几乎是一触即溃,全都投降。
宇文肱知道大势已去,他也不明白蔡宗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不过他心中却十分清楚,对于蔡风,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刚才那如幽灵般的杀手已经让他感到心胆俱寒,他如何还敢与蔡风相抗?
鲜于修礼在千军万马相护之下仍不得不落荒而逃,更何况是他,一名鲜于修礼的属将?
每个人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多活些日子,宇文肱也不例外,因此,他唯有选择投敌。
宇文肱一降,整个定州城就完全在蔡风的控制之下,大局已定,结果比蔡风想象中还要顺利。不过,他却知道,这与他的另一个助手是不无关系的。
那就是田新球,田新球不仅杀了鲜于修礼,更完全动摇了宇文肱的信心,让宇文肱自心底生出寒意,根本就提不起半丝战斗的欲望,那是心理作用。
控制定州城中的大局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策马一阵乱杀,一阵狂喊,将这些城内守将杀得稀里糊涂,如梦初醒,很快就不用蔡风策马纵横肆掠了,迅速开始收拾凌乱的战场,清理战后的残局。
陈楚风不愧为棍神,两根短棍所使出的招式和意境竟如千军万马在浩瀚的草原之上拼杀一般。
风,是惨烈的,杀机更是阴冷的,那种压力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和死寂。
每一棍,每一个动作,都将所有人的心牵动一下,只是牵动了一下,就足以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能够让蔡宗震撼的事并不多,可是陈楚风的棍却有着这样的效果,蔡宗在暗自盘算着,如果他换成包向天,那该如何迎接陈楚风的棍?该怎样应对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中原的高手的确太多,在蔡宗这几个月中所见过的高手几乎比他前二十年见识的更多,也难怪当年吴铭说中原藏龙卧虎,武学之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绝对不能自傲自满。从眼前这平凡的老头那霸杀的棍式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种实质的精神。
包向天的武功绝不会比陈楚风逊色,他的身形时而飘忽如风,时而缓如老牛,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游刃有余之态。
包向天的武功比之陈楚风的确要稍胜一筹,俩人交手已达近三百招,各自的头顶已有白气缭绕,显然双方真力皆已消耗甚巨。
蔡宗只看得神驰心动,如此高手相斗的确难得一见。泰山之战是最为精彩的一战,但那种境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而眼前的战局却是那般实在,这俩人的武学境界并未超出蔡宗的理解范围,每一招,每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每一点意境,都给了他心灵的触动,从俩人的招式中,他似乎悟出了极多。
就在蔡宗全神投入陈楚风和包向天之战时,突然觉得腰间一麻,跟着身上一阵剧痛,在惨哼之中,忍不住歪倒下去。
出手的人是蔡念伤,蔡念伤在刹那间击中了他全身的三十六大穴道。
包向天大惊之下,竟与陈楚风俩人同时中招。
陈楚风飞退,撞塌一尊小泥菩萨,而包向天却撞毁了神台,二人各自呕出一大口鲜血,显然都受了重伤。
“公子,你这是为何?”陈楚风虽然知道蔡念伤这样救了他,分了包向天的心,可是他对蔡念伤的做法有点不解,几名葛家庄弟子也有些诧异。
蔡念伤向蔡宗望了一眼,即而转首直视包向天,对那几名葛家庄弟子吩咐道:“给我杀了他!”
“你不守信用!”蔡宗怒叱道,此刻他似乎隐隐知道了蔡念伤杀包向天的决心,刚才他虽提防了蔡念伤的暗算,可是陈楚风与包向天的决斗的确太过精彩,使他的心神全都投入其中,而松懈了防护意识,却被对方乘虚而入。
“蔡兄,只好说声对不起了,包向天我是杀定了,绝对不能错过今天!”蔡念伤向蔡宗淡淡地道,脸上绽出一丝微微得意且狠辣的笑意。
“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好吧,要杀我就来下手呀!”包向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嘴角间渗出一缕淡淡的血迹,他本可以不必受如此重伤,可是因为蔡宗遭袭而分了神,才会受此重伤,而这一切似乎正是蔡念伤所设的圈套。
陈楚风禁不住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仍要蔡念伤出手。
“包向天,你们交手也可算是两军对阵,所谓兵不厌诈,何所谓卑鄙?何所谓高尚?其结果不就是杀人吗?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你又能怨谁?”蔡念伤不屑地一笑道。
葛家庄的几名弟子不再犹豫,飞扑向包向天,杀死这个敌人,应该可算是大功一件,这几人的武功皆不错,数人联手攻得包向天手忙脚乱。
此刻的包向天再也没有刚才的矫健和灵活,更没有刚才那种气势,对这些人的攻击竟有些疲于应付,更连连受伤。
鲜血飞溅之下,蔡宗几乎连眼睛都红了,他知道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眼前这人并非如他想象中的对他那么客气,那么给他面子,而只是暂时将他稳住,甚至打一开始他就在计算着如何对付包向天。只可恨此刻他全身大穴都被封闭,根本无法动弹,而且对方封穴的劲力十分怪异,自己竟连冲穴之力也没有,蔡宗禁不住怒道:“你这卑鄙的小人,算我看错你了,如果今日他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蔡念伤对蔡宗笑了笑,似乎极为得意,手中的黑木刀扬了扬,却莫名其妙地道:“果然是一柄好刀,只可惜冰魄寒光刀已经不在鞘中!”
蔡宗的心如沉到了冰窖之中,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寒意自脊背直升到顶门,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杀的厉芒,紧紧地盯着蔡念伤,如一头狩捕猎物的饿狼。
蔡念伤只是再次笑了笑,以黑木刀轻轻拍了拍蔡宗的肩头,悠然道:“没空跟你说一些好笑的话,我要去杀人了!”说话之间蔡念伤转身如大鸟般,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拖起一缕乌光,向包向天疾扑而去!
包向天死了,鲜血溅出很远很远,在蔡宗的脸上留下了几滴。
血,是热的,滚烫滚烫,蔡宗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离嘴角不远的一滴热血,咸咸的,就像是吹入破败的城隍庙中的狂风。
风也是咸的,咸涩的风让蔡宗的心也变得有些咸涩,恨和怒就是在这咸涩的味道中酝酿,还有杀机!无形但却如火一般滚热的杀机在蔡宗的心底燃烧,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地想杀一个人。
火热的杀机并没有激沸他的血,他的血被锁在条条封闭的经脉中,无法流动,如果给他力量,第一个定会击杀要了包向天性命的人!
杀死包向天的人是蔡念伤,而蔡念伤用的正是那柄黑木钝刀,黑木钝刀上沾满了血迹,有些诡异,可蔡念伤却不经意地在包向天那截稍稍干净一些的衣衫上擦拭着刀身的血迹。
那六名葛家庄弟子似乎有些意外,但包向天既死,他们就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人立刻去拾那颗滚出去的人头!
那是包向天的人头,当那名葛家庄弟子拾到包向天的人头之时,忍不住一声惊呼,那是因为一柄刀。
黑沉沉的钝木刀,这柄刀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带着锐啸向那名葛家庄弟子撞到。
那人吃惊的并不是黑木钝刀,而是一道亮丽的白弧。
那也是刀,蔡念伤的刀,这是真正属于蔡念伤的刀!
白弧过处,传出五声破碎的惨叫,是剩下的五名葛家庄弟子被利刃割断了咽喉。
也是蔡念伤的刀所为,割断这些人咽喉的人竟是蔡念伤,只怕这些人做梦也没有想到。
的确,那名去拾包向天人头的葛家庄弟子也没有想到,所以他才会发出惊呼,不过他仍不忘挥剑格挡撞向他的黑木刀,大呼道:“公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自黑木刀上传出的劲力使他无法说完一句话,他被震得退了两大步,而这时,蔡念伤的刀出现在他的面前,快得让他难以置信。
正因为难以置信,所以他死了,提着包向天的脑袋却丢了自己的脑袋,这是一种悲哀。
的确是一种悲哀,而几蓬鲜血再次溅在刚刚坠地的黑木刀上。
黑木刀又沾上了血腥,红红的,仍是那种诡异而凄艳的颜色,这是一种偶然,还是一种暗示,抑或它本就是一种寓言?……
一切都发生得那般突然而意外,就是蔡宗和陈楚风也呆住了,蔡念伤的刀法之诡异、角度之刁钻、力道之匀衡让人叹为观止。不过,让他们无法理解的却是,蔡念伤为何要击杀葛家庄的六名好手?
“好刀法,好利落,好美妙的杀人手法,我真的十分佩服阁下!”蔡宗忍不住出言相讥道。
“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陈楚风脸色极为难看地问道。
蔡念伤将自己那柄锋利的刀在一具尸体上轻轻擦拭,待血迹擦尽之时,才向陈楚风笑了笑,道:“我不想任何人分享我的功劳,就这么简单!”
“可是你也不应该杀了他们呀?”陈楚风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质问道。
蔡宗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突然问道:“你是蔡念伤?”
蔡念伤讶异地望了蔡宗一眼,笑道:“你还不算太笨!”
“你杀了他们只是为了灭口,随即就会取我性命!”蔡宗紧逼地道。
蔡念伤打了个“哈哈”,有些不置可否地反问道:“要你死我用得着杀他们灭口吗?”
“因为你怕我说出你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卑鄙的替身,并不是真正的蔡念伤,也不是天下第一刀的儿子!你是怕我揭穿你的这场阴谋!”蔡宗声色俱厉地道。
陈楚风禁不住呆住了,这些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也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让人难以置信。
蔡念伤不屑地笑了笑,道:“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就算你所说的是真话,谁会相信?真让人觉得好笑,我发觉你还很幼稚。”
蔡宗的脸色气得发青,也的确,就算是事实,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话呢?谁会相信他才是真正的蔡念伤呢?人家有先入为主的优势,而且长得的确与蔡伤有几分相像,华轮虽然透露了那两个字,也几乎是说清楚了,可是蔡宗又怎知华轮不是故意如此呢?
此时的蔡宗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只要蔡念伤不承认,他又能如何?难道葛荣还会相信一个外人反而不相信蔡念伤?这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蔡宗不说话,蔡念伤竟得意地笑了起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的确让人受不了。
“你很得意吗?”蔡宗冷冷地问道。
“哼,我当然十分得意,你虽逃过九九八十一劫,但这一次却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中,嘿嘿……纵横域外的慈魔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得意?什么大难不死的神话,全都要在我手上打破,难道不值得得意吗?”蔡念伤得意至极地道。
蔡宗的心头在发凉,如有一股冷冷的风吹入了衣领,再吹到他的内心深处。
“这么说来,你对我的过去十分了解罗?”蔡宗吸了口气,冷冷地问道。
“哼,那当然,如果不将你的过去了解透彻,我还是蔡念伤吗?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如此戏弄一个将死之人,反正马上就要送你去极乐世界,也不妨对你恩惠一些吧!不错,我的确不是蔡念伤,而你才是真正的蔡念伤,此次你的中原之行走对了方向,差点还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只不过,你仍然无法逃过本王子的手心,你只好认命了!”蔡念伤极其得意地笑道。
陈楚风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个结果的确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此刻他更明白蔡念伤真的是起了杀心,绝不会再留下他这个活口。否则,对方也不会将如此重大的秘密说出来,是以,他无语,只是在暗自提聚功力。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蔡宗深深地抽了口凉气,冷声问道。
“哼,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西域的一举一动吗?那是因为我就是下一代吐蕃赞普的继承人桑于王子!”蔡念伤傲然道。
蔡宗脸色再变,他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物竟是西域最为神秘的王子桑于,桑于的名字在域外并没有几个国家的王族不知道,因为桑于是西域之神蓝日法王的几大弟子之一,更为吐蕃国的大王子,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桑于王子长得究竟是何模样?因此,桑于王子几乎被西域各国誉为最神秘的王子,人们尊崇蓝日法王,自然也就极为尊崇蓝日法王的几大弟子。
“那么你前来中原自小就用我的名字,也全都是蓝日的主意吗?”蔡宗冷冷地问道。
“我西域密宗哪一项比不上中土佛门?为什么中原只能盛行禅宗,而不可盛行密宗或龙树宗和中观宗呢?若将我喇嘛教传入中土,我们就必须让中原成为我们的管辖范围,这样才能给喇嘛教创造一片净土,而你却屡次残杀我密宗弟子,更破坏密宗大事,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该死吗?”蔡念伤说话间,再也不客气,挥刀就向蔡宗斩去。
陈楚风知道此刻不走,便再也不会有机会,要想依照此刻的状态取胜蔡念伤,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蔡念伤的刀法的确极为可怕,对于蔡宗,他也无能为力,如果他不走,蔡念伤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是以,在蔡念伤出刀的一刹那,陈楚风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城隍庙外的黑夜中扑去,同时击出一股气劲,熄灭庙中的火光。
蔡念伤微微呆了一呆,似乎没有料到陈楚风还有能力逃走,而且又熄灭了城隍庙中的灯光,眼前一片昏暗,他绝对不能让陈楚风逃走,因为对方知道的秘密太多。不过,他知道陈楚风是不可能逃跑的,不只是因为陈楚风受伤太重的原因。
“嚓!”蔡念伤蓦地觉得自己的刀斩在一根木台上,而蔡宗的身体似乎在刹那之间离开了那个位置,让他的一刀落空。
“砰!”门外传来陈楚风的一声闷哼,随即城隍庙中响过一声沉重的闷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乎与蔡念伤斩空的刀声同时发出。
蔡宗的脚飞速踢出,是他印象中蔡念伤的位置,只可惜,他所踢到的是空荡荡的虚空,空气破碎的声音十分轻悠。
蔡宗没有踢到蔡念伤,但却踢亮了城隍庙中的光彩。
也不,是几支火把的光亮照明了庙内每一寸空间,包括陈楚风那血污的脸,和在地上扭曲抽搐的身体。但此时庙内却没有蔡宗的踪影,似乎他在空气之中突然分解,消失于无形。
自城隍庙外走进来的是华轮和黄尊者等人,他们终于还是追了过来,其实,他们在早一步就到了,蔡念伤很清楚地感应到他们就守候在庙外,所以他并没在意陈楚风的逃走。不过,此刻他感到了着急。
着急,并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至少蔡念伤不觉得很有趣,如果,蔡宗逃走了,那么他的计划可能就很难得到预想的结果,甚至对于他的大计有极大阻碍,更可怕的却是不知蔡宗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
蔡宗失踪得有些离奇,甚至可算是古怪,以蔡宗的武功,又怎能如此快地冲破被制的三十六处大穴?又如何能够在蔡念伤那快捷无伦的刀下逸走呢?这的确有些玄乎其玄。
可这是事实,没有半点值得怀疑,那蔡宗去了哪里?他依然是潜遁了吗?在蔡念伤的思想中,蔡宗绝对不可能冲破那三十六处以特殊气...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