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飞泠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往站在她旁边的展照白看了一眼。
展照白也是一脸的讶然。
曲飞泠收回目光,沉声道:“将他带过来。”
“喏。”
没有人看到,站在后面的王大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喊冤的人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她看见曲飞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中卷轴高高举起。
“陛下,求陛下为草民做主!”
曲飞泠垂眸,“你有何冤屈,且说来听听。”
那前来喊冤的女子先“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而后抬头道:“陛下,草民要告这兖州的知州,其善恶不分,兀自增加赋税,致使兖州边境民不聊生。而其因听闻陛下来,望风而动,让百姓尽皆替其隐藏过往罪事,实是犯了陛下曾言的欺上瞒下之重罪。——草民恳请陛下彻查其行迹,将之绳之以法。”
话音刚落,又是“咚咚咚”地磕了下去。
曲飞泠的目光落在了展照白的面上。
“此女所言,可是真的?”
她的声音尚且平静,但谁都已然察觉出了她的怒气。墨州是这样,兖州也是这样。难道锦绣泱泱大国,地方上竟然全是这些蠹虫不成!
展照白先是一愣,随即跪下呼道:“陛下,臣冤枉!”
——此事他明明已经吩咐了下面的知县。按理说没人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报信的人也从来没有说起地方上的反动声音。他一直以为等这几日熬过了也自然就好了,谁知道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真的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拦了御驾,要状告他。
那女子不停歇,又是“咚咚咚”地磕头,声音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将手中的状纸高高地举了起来,“陛下,草民所言一切绝非不实,所有的证据,草民都已写在了这卷状纸里。请陛下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明明是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周围的人都静极了,一瞬不瞬地看着中间被人围住的皇帝和臣子,尽皆垂下了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曲飞泠取过了她手中的状纸。
这是一卷很长的文书,大抵是写文的人本身不是什么文采飞扬的人,所以这文书也写得皱皱巴巴,里面夹杂着口语,和曲飞泠平素看的太阁文章大不相同。
“陛下容禀:
“草民乃兖州一民,自幼生在兖州,长在兖州。兖州原是富饶之地,运河大兴之后,更是诸业繁荣,民生一盛。但年余之前,兖州知州调往他地,知州之位由展照白所任,民生遂逐渐凋敝,渐不成行也。
“展照白,据传相州人也,祖传商户,读书二十余载,未中举人。然,便是此人,径直任了兖州知州,从此后,兖州繁茂渐离,显现出衰败的场景来。
“其人不通庶务,诸事尽交收下,却提升租税,将国定三十税一改为十而税一,余者尽皆入其私人库房,其财丰也,百姓却逐渐入不敷出,兖州边缘百姓甚至难以饱食,见者落泪,实难堪也。其税收之据具可见诸左【注:见诸左等同于如下文,古代从右至左行书】,望陛下彻查。
“草民一人,不敢欺瞒陛下,亦不忍百姓受苦深也,遂越极告之,望皇体谅草民心意,下令彻查。
“草民盛伏首再拜以闻陛下。”
文非绚烂,但曲飞泠的面色却在看着这状纸的过程中逐渐冷了下来。
她猛地将手中的卷宗打到了展照白的身上,冷笑道:“展大人,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声音从齿间蹦出来,已然是冷极了。
展照白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那卷状纸。
——他对边境的事并非全然不知,尽管是这两日才知道,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不免露出了些许破绽。此事非他所为,但仅仅是因为他知道此事,加之现在的神态表现,恐怕就足以令人怀疑了。
他一声不吭地将那状纸看完了。
细说起来,这状纸写得一点也不好,没有文采,真实的证据也不过他一家中的税收凭据。但偏偏就是这么一纸状书,才有了几分百姓受困,最后不得不奋起反抗的影子。
展照白捏紧了手中的状纸。
他伏低了身子,声音缓而坚定地道:“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说到底,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真要查下去,这样的无妄之灾,他也不会生生地受着。
曲飞泠垂眸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沉声道:“准。”
没有谁能预料到这次圣驾乘兴而来,却在当日就怒气冲天,将展照白隔离在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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