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到了督学府。
督学府的院子四四方方,抄手游廊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最里面的藏。
寒霜的住所在西北角,靠近藏的一个位置,顺着抄手游廊向东走出去,是督学府自修的一个小花园,时值冬天,花园里的梅花次第开放,凛凛寒梅,自带风骨。
她在童子试中是平民出生,所以连带着现在进督学府中也是住的平民的院子,院子修的齐整,里面算不得花团锦簇,只是种了几排竹子,风随影动,竹竿刷刷作响。
春风帮她把行李整顿好,四处看了看院子,因着院子里同住的人都还没来,这里冷清的可怕。春风拉了拉寒霜的袖子,“小姐,真要现在就在督学府住下?这么冷的天,连点碳都没有,多难熬啊。要不先在外面住着,等学子们都齐了再来住罢。”
寒霜点了点她的鼻子,知道她是有些不放心。进来的时候门外的守卫就给她们说了两个规矩,一是平民这里没有随侍的丫鬟小厮们住的地方,意思是让她把春风赶回家去;二是因着别的学子都还没到,她们这院子里也领不了炭火,恐怕得她硬熬半个月。
寒霜反过来安慰她,“左右现在府中也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了,你回府去我也放心。至于天寒,刚才那守卫不已经说了?不论何时,藏里总是地龙融融的,我白日去那里就是了,也不会太冷。”
春风听得直皱眉,想了想,小声的说,“要不……让族长走动走动?”
她是想着总归现在小姐也和寒暄寒莫生他们握手言和了,这样提前打个招呼的事,对他们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对寒霜来说,却好过的多了。
寒霜笑着摇了摇头,推了推她,“回去吧。”
春风心不甘情不愿,却又知道并不能动摇她的决定,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了春风,寒霜的生活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练字,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对着外面的竹子,画些风景出来,也是怡然自得。
这样一个人的日子,好像回到了上辈子她一个人在京城寒府的日子,一个人在府学中打熬运筹帷幄的日子。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里恨的情感强烈,目标明确,却总是忘记看路上的风景。
再次安静下来,她却觉得心境颇有变动。
寒霜润了润笔,看着雪白的宣纸,过了很多,才慢慢地写下一个“生”字。
寒霜独处了大约一旬日之后,寒安来了。
她带着丫鬟进来,一进来就看见寒霜自己在摆弄花坛里的花。
花还没开,寒安看着那株幼苗,自然也认不出什么来,只是看不得寒霜自在,于是在后面“哼”了一声。
寒霜转过身来,“安姐姐有何事?”
寒安本来想冷声笑她现在落魄,但是想着父亲和爷爷出门的嘱托,又觉得在督学府闹事委实不明智,于是嘴角一勾,扯出个笑来,笑得看似亲近实则虚假。
“妹妹怎么自己来做这些事?春风呢?怎么任由小姐来做这些事?”
寒霜看了她一眼,“督学府规矩,平民学子只能孤身前来,不可携带亲眷和奴仆,霜就让春风先回去了。”
寒安看了看跟在身边的丫鬟,掩着嘴唇笑,“姐姐这里有个丫鬟,要不就留下来伺候妹妹吧,不然妹妹这里一个知冷热的都没有,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寒家呢。姐姐那儿还有个丫鬟,什么都不必担心。”
这样的显摆肤浅又幼稚,无非是说她还能带丫鬟来,还能维持一个小姐的体面,颇有些说她身为闺秀,去做丫鬟做的事,有些自甘堕落的意思。言语间也带着一点施舍的意思,好像她是个受人恩惠的乞丐。
寒霜笑了一下,“姐姐,夫子教导学生,欲成大事,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穷其筋骨,妹妹也不过是谨遵夫子教诲罢了。”
暗指寒安四肢不勤,仿佛蠹虫。
寒安当然听出来了,又不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又不能在督学府失了风度,于是“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寒霜寒霜,要不是这里是督学府!我准要你好看!
又过了三日,督学府的学生都来齐整了,于是正式开课。
开课的地方是在督学府西边抄手游廊走出去的“学海”里。
“学海”之名,取自学海无涯苦作舟的诗首,其实不过是一个院子。院子不大,房间却分得细致,六艺都有所涉及,显然是不希望他们成为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督学府开讲的第一课乃是百家中的“法家”。
“何谓法?法,万事万物之法理也,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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